问剑(九)
第二天一大早,霜九和玉楼就出门打探城守的消息去了,两个人从街头小摊打听到当铺酒楼,什么都没问出来。这倒不是什么奇事,神奇的是这平沙城不管是江湖豪杰还是平头百姓,听到耿为民大人时,都是一脸的茫然,似乎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直到霜九提起城守府、县衙门这种词,他们才浮现出一点懵懵懂懂的神色来,似乎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似的。
这行政部门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沈玉楼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自小就长在京城里,还没见过这么不把官当回事的老百姓。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此处只是名义上还是帝国疆土,实则居民大多数都是些异域江湖客,身上惯背着十七八条人命,连户籍都没有,唯一能证明籍贯的怕就是通缉令,平沙城虽然勉强也养了一千多驻军,却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些混不吝的主谁把官儿放在眼里?
折腾了一天,最后他们还是从一个小乞丐嘴里得到了一点消息,原来那耿为民本是东南某地的知府,不知道得罪了哪方勋贵,四年前被平调到平沙城当了城守。说是平调,其实这鸟不拉屎的恶劣地方和发配也差不太多了,霜九询问的看着沈玉楼,沈玉楼暗暗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要知道沈玉楼虽然有个国公头衔,但是怎么会把一个芝麻大的地方官放在眼里,自然是没听说过,两个人问明了城守府的位置,看天色还不算太晚,决定先到城守府看看再说。
一般来说,城守府往往在城中心,可平沙城的城中心却是这西域最大的妓院“软红楼”,城守府衙反而在最荒僻的西北角,眼看着就是雪山下了。想来也是,红香翠玉的漂亮姑娘和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在这不服天朝管的平沙城里,谁住的地方更有人气,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二人专门挑着荒僻的地方走,一路畅通无阻的接近了城守府所在的街道,这时夕阳还没落下,这条街上已经连个鬼影子都没了,按照沈玉楼的话说,要刺杀这样的一个城守,只怕比偷隔壁王婆的老母鸡还容易些。
一只野猫跃上了墙头,三闪两闪不见了,越接近城守府,野猫越多,隐隐地,还有孩童朗朗的书声传来:“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青烟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少顷之后,又听见诵读起另一首诗来:“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夕阳西下的大雪山反射着金红色的光,在平沙城的雪路上撒了一地,几十只野猫不时喵喵直叫,好像在和书声唱和,这奇异的氛围和平沙城真是格格不入,霜九和沈玉楼对视一眼,均觉得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