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十回

岸上的小崽儿看着磊子拽着大林在河里一顿折腾。一会儿，人事不省的大林就像根水草似的漂到了河岸跟前。
把怀里抱着的衣服一扔，连鞋都顾不上脱，噔噔噔几步跑下河，就跟拖死狗似的，把大林拖上岸。
“大林！大林！”，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抬手，大嘴巴“啪啪”往大林脸上招呼。
大概是觉出疼了，大林咳出几口水，猛地倒上气来。
小崽儿长舒一口气，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嗯？好像少个人?他这才抽冷子反应过来——磊子没上岸！
再看清水河，一如既往地平静，连刚刚的波澜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磊子像是被清水河吞了，没错，吞了，连嚼都没嚼一下。
一种诡异的麻痹从脚开始蔓延到小崽儿的全身，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把大林一个人扔在岸边，撒丫子往街上跑。一路上跌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浑身上下都是土，脸也擦破了，渗出血珠子来。
“祥子哥！四哥！”
人还没到，这要上天的嗓门先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护着嗓子了，有多大声喊多大声。
“磊磊磊磊磊……磊子哥下河，没没没……没上来！”受到惊吓加上气没喘匀，小崽儿这句话说得稀碎。
祥子手里正拿着一块盖杯子的玻璃片，一听这话，愣是把整片玻璃捏碎在手里，血顺着手指头往下滴答，刺目的红色使人清醒。
祥子玩了命的往河边跑，后边跟着才反应过来的小孟儿、烧饼、小四。
九良也想跟着跑，一抬腿想起来这还有个剩半条命的小崽儿。回过身把孩子提溜起来撂到小板凳上，自己站在一边给他挡太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急得跟火焰山似的。
再说这边，祥子打下生以来就没跑这么快过，三分钟就蹽到了清水河边，跑得他自己差点吐血，腿一软，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随后赶到的小孟儿和小四直接跑进了河里，潜到水中好一阵摸索，终于把已经没气的磊子给弄出来了。
“都他妈给老子起开！”
烧饼把磊子大头朝下扛到肩膀上，在河岸上连颠带跑。小孟儿他们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又不能就这么傻站着，于是就在烧饼屁股后边跟着跑。
这个场景，一百年也遇不着一回，跟他妈跳大神似的，要多荒诞有多荒诞。
恢复意识的大林站在旁边，哆嗦成一个了，这会儿他那肠子比磊子的脸都青。
跑一圈两圈还成，就这么不歇气的跑了小二十圈，连小四都要喘不过气来，更甭提还扛着磊子的烧饼，脚底下打绊子，但是速度一点也不敢慢下来，鼻子和嘴并用，像狗似的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