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百物语•弈(2)

南山弈呆呆地看着家中坐着的众人，路上准备好的措辞全被他一口吞进肚中，良久才回神道：“我去换身衣裳……”
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也是在办理婚事的三天前，南山弈收到了源慧病重的消息。虽说后来在山中的那段时日他视源慧为仇敌，但毕竟那人是自己的师父……阿夜知晓他的心思，便劝着父母把婚期延了一个多月，他这才抽身赶往立山。
南山弈摸摸怀里小心揣着的一株花苗，牵马进了城，心里却突然慌了起来——若是阿夜不喜欢这份道歉礼物怎么办。
就这么忐忑地走到家门口，南山弈突然被一群卫兵强行带到了护城河边。河边同样围了一群卫兵，城主坐在席上朝他笑着，一双小眼睛里透着鄙夷的目光。
“我这手下不知轻重，还望没有惊到大师。”
南山弈冷笑，他们这城主一向嚣张跋扈，如今也学着文人讲起客套话，让人止不住反胃。
“大师之名不敢当，不知城主今日请我这穷困小生来此，所为何事？”
城主本就是专横暴戾之人，今日被人暗讽却也只是忍着脾气道：“我在这城中，很是好奇 “第一棋师”究竟如何，所以今日请大师来，是想请教一番。”
南山弈自知惹不得城主，便闭上要顶撞的嘴，继续听那人要如何向自己“请教”。
“你们也都知道，我不喜欢文人那套东西，所以就想了个有趣的法子。我手下有十位久负盛名的棋师，若大师能一一胜过这十人，我便赠于大师永生富贵；若你输于其中任何一人，那第一棋师的称号可就要转手赠人了。”
说完，那十人一同走了上来。南山弈只看了眼，当即露出一丝不屑。曾经的手下败将而已，就算是同时与十人对弈，他也决不会输。此时南山弈只想撕裂那张堆满笑意的脸皮，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随着第一颗棋子落下，南山弈脑中突然响起源慧师父的话，“你虽天资聪慧，但行事莽撞，将来是要坏事的。如今你取得第一棋师的称号，若还不知收敛，难以善终。”
最后一子落下，南山弈揉揉微涨的脑袋，起身向对方行了一礼。城主抬手微微示意，两个卫兵上前一左一右将那位棋师牢牢架了起来。
两人均是不接解，只听城主道：“人老了记性不太好，方才我忘了讲，输的人可是要被扔进河里的。”
随着“噗通”一声，河水吞掉了人，也吞没了一句句愈喊愈烈的哭喊。席上坐着的人微笑着，向直立在场中的人看去：“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大师请吧。”
看着打着哆嗦被推上来的棋师，南山弈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一局结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二个人被扔进河里，心里却愈发平静。直到第九局胜利，他笑了。原来亲眼看人死去，是这么一件愉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