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几年（二）

第二回：赐新名拜师学艺，徒刑伤唇亡齿寒
第二天一早我被郭先生练早功的声音叫醒，循着声音走去了院里，只见一人穿着半旧的白色对襟褂子，黑布裤子，脚上蹋着布鞋。他听见有响动，也没在意，继续背着大段的贯口，背过这些，又从兜里摸出一副板儿来，打着拍子唱。
我并没听过这样新奇的旋律，家里的大留声机放的多是母亲喜欢的昆曲和歌儿，偶有父亲喜欢的京剧。听着听着，不觉入了迷，也没出声儿。不知过了多久，郭先生松了松肩膀，转转脖子，才转身要回屋。
“哟，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还不到四月份天可凉着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觉着身上凉。可是没忘了问：“您之前唱的是什么？”
“哦，是太平歌词。怎么问这个？”
“我。。觉着好听”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不好意思，于是低了头。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教给你就成。一会儿吃过早点和我一起去园子。今儿不在杨家了，今儿去刘记。”郭先生拍拍我肩膀，又说：“再过一刻钟于先生就来了，你快收拾吃饭吧，豆浆我让我媳妇给你弄热点，站门口吹了这些时候，可别病了。”说完这些，他去了里间换衣服。我来时身上是睡觉穿的贴身的白色细绸子带暗花的对襟小褂和裤子。我转了一圈，发现我睡的铺边放着一个小包袱，打开看里面是一件夹棉的马褂和两件薄料的蜜色长衫，大概是预备天气冷热有个换洗。这样细致的事，一定是忠哥儿办的。我想起他来，心里一阵难受。
穿上衣服洗了脸，餐桌上的豆浆烧饼正冒着热气，两碟子小菜发出好闻的香油味儿。我坐下刚要动筷，突然想起我已经是寄人篱下，不是被伺候的主子了。于是就咽咽口水，等着郭先生来。不一会儿他来了，见我没吃先是一愣，然后面上露了笑意，说：“大户人家的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你吃着，我和你讲事情。”
我得了许可，便先拿起烧饼来吃。外头油香酥脆，中间面香甜软，一口接一口地咬了下去。
“昨儿晚上您家被富泰家的放了火，你父亲大概是已经。。。如此这般。。。。他临终前让忠哥儿把你托付给我，待你长大了，会有人接你回去的。”
我端起碗来喝甜的豆浆，知道疼爱我的父亲没了，母亲又不知所踪，忠哥儿也走了。我的眼泪落了下来。蓝边儿的白碗很大，挡住了我的泪眼。甜的豆浆喝到嘴里也毫无感觉了。
我吸吸鼻子，放下碗，抬起头对郭先生说：“郭先生，您也知道我不能再姓李了，我以后应该叫什么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冒昧问一句令堂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