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罗锡亚》·北国之春（一）(3)

路上的车马越来越多，越来越挤，汇入了这聒噪混乱的激流中的两人只好下了马车，徒步牵着马匹行走。身处浊流之中，路易莎越来越不耐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左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能借此驱走这些噪音和到处弥漫着的，由牲畜的臊气、常年不洗澡的怪味儿、汗臭味、未经加工的皮毛的腥臭、还有乱七八糟的货物散发出来的各种奇怪味道混合成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喏，拿好。”阿尔芒掏出了一叠手帕，交给了少女。
路易莎横了他一眼，抽出了半叠，塞回到阿尔芒手里，然后用剩下的手帕捂住了口鼻，不过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这条车水马龙构成的长流越汇越大，纷繁的吵闹声也越来越聒噪，到了离城门大概还有几百码的地方，就已经是摩肩接踵了，阿尔芒长期不锻炼的恶果终于在这里体现了出来，单薄的躯体虽然想要护在路易莎的身前，却是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别说是护住少女，就连自己，要不是被眼疾手快的少女拉了一把，也差点被裹挟进汹涌的人潮，不知会卷向何方。
路易莎已经是银牙紧咬，右手握紧了剑柄，柳眉倒竖，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盯着四周，随时准备给暗处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一个教训。
阿尔芒虽然没能派上什么用场，还要靠少女的武力威慑才能勉强保护两人不受侵犯，但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路易莎的左手，竭尽全力地。
突然，后方一头牲口不知怎么发了狂，挣脱了缰绳，双眼血红地朝前冲来，一下子闹得人仰马翻，哭叫声甚至盖过了似乎永无止息的嘈杂。人群分流开来，像是激荡的水流猛地拍打在屹然不动的岩石上，激起了几声尖叫。虽然道路是那样的平坦宽阔，但那匹马——发狂地朝前冲来的马——偏就不偏不倚地冲着还没有来得及躲避的两人的马车冲了过来。可怜的阿尔芒，那一瞬间已经绝望了，那该死的马偏偏就朝马车冲来，虽然不会伤到人，可马车里的东西就全毁了，当然，肇事的马儿也会粉身碎骨。
他也一定是像那马一样疯了，竟然松开了抓着路易莎的手，干脆地冲到了那发狂的马的前方，看那架势，像是打算力搏疯马，拯救一干群众和他的马车。之前也说过，阿尔芒除了逃躲路易莎的追杀外，基本上没有为了强健身体而做过任何锻炼，指望这家伙对付一匹疯马，和指望他制止一场战争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家伙，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可笑的勇气，就是那疯马直直地朝他冲过来，他也没有腿软的倒在地上或是干脆昏厥过去，他甚至还有余裕冲着少女大喊：
“路易莎！把马车赶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