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三(3)

「起步。」考官看了一眼手表，像是例行公事地道。
祥子用力松开手刹，轻轻抬起离合后将油门踩死，双手紧紧地攥住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如临大敌一般。这份儿视死如归的劲头儿怕是与当年「为了新中国」跟反动派殊死搏斗乃至英勇就义的无产阶级先辈们也不遑多让。「转向、变道，我不停歇，30迈是极限，你看到了没？」一段不知名的歌词忽然浮上心头，他开始极力回想当初吕师傅提醒自己要注意收油摆头的地点，却发现根本没迹象。拉到吧，跟着感觉走吧。
「靠边停车。」考官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在祥子心头。这才跑了几分钟？只怕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红灯的时间长吧？慢说终点，连半圈都没走到头儿啊！他只觉得周身颤抖，似乎车内的温度倏地降到冰点以下。脑海中迅速整理了一下前面学员各自的经历，一个令他脊背发冷的结论呼之欲出——没到终点就被「靠边停车」无疑就是间接地宣告你「考试失败，再接再厉！」
这回可他妈嘣噔仓了！难道是我摆头的姿势不够明显吗？
祥子一面思忖着原因，一面依言把车停到了路边。
「靠边停车之后应该干嘛啊？」考官仍旧是那份不温不火的语气，低声问道。
祥子连忙检查自己的周围：转向灯？关了。手刹？拉了。哦对，应该先拉手刹！
「靠边停车之后应该干嘛啊？」不知是未见自己回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考官又问了一遍。
还不对？熄火儿？想到这儿，祥子伸手就要拧车钥匙，随即向考官投向询问的目光。
「靠边停车之后应该干嘛啊？」考官的声音明显已经透出了烦躁。
对啊！该干啥啊？！几次三番的质问，祥子的脑袋早就勾好芡了，他一脸萌逼地看着考官，心中咒骂道：「你丫倒是告诉我该他妈干啥啊！」
「摘空档。」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后座传来，祥子如梦初醒，连忙摘回空档，一脸谄笑地望向考官：「我错了！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注意！」
考官白了他一眼，随手在其档案的成绩栏内填上了90。「多悬呐！你一会儿一下去了，这车不蹿出去？！受得了受不了？！过了！签字！」
祥子陪笑接过：「那什么，笔？」
「自己找！」
事到如今，祥子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居然通过了「科目三」的考试。他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罐子，和烟盒揉在一起扬手扔进了垃圾桶。随即站起身，顺手拍掉屁股上的尘土，转身走到驾校门口，思绪万千。想到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被闹铃的吵醒在凌晨5点钟从缠人的被窝中被迫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撞入阴冷刺骨的寒风中咒骂着毫无悬念又一次晚点的早班车的时候，祥子的嘴角顿时高高地上扬起来：
「这种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小爷今天终于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