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魂不见影凄凉(4)

“你跟我多少年了？”
“十八年了吧。”
“十八年了啊……那她应该二十岁了。”
苏一鸣蓦地想起，师父似乎每年都会在不经意间，跟自己提起同样的问题。现在他才明白，让师父挂念的并不是徒弟的年纪，而是……
“一鸣，这十八年来我可从没自称过自己是你师父，你可知为什么？”
徒弟赶紧给师父磕了个响头：“自是徒儿愚笨，担不起师父养育之恩。”
“错了，错了。”师父摇了摇头，撑在椅上缓缓道，“你并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在十八年前，将一身怪症转移给了你。你可恨我？”
徒弟并没表现出想象中的激动，只起身拍了拍膝下的灰尘，挺直了腰杆，直视道：“不恨。”
师父默默盯着眼前的徒弟，交会的眼神之间隔着一段陌生的距离。
“老古家告诉你的？”
“古文跟我说的。”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我本是弃婴，十八年前是师父把我捡到，并养大成人……”
“够了够了，你不必拘于这些人前规矩，空说些师徒情谊。”夏琰出声打断，“当年我只是恰好路过，见你奄奄一息，想你也是命薄如此，不如做我的载器。”
“载器？”
“我天生残疾，生来就是极阴之躯，易招寒气入体。二十岁那年体内寒气爆发本该就此丧命……”夏琰追忆往事，不禁坐直了身躯，缓缓道：“幸亏得高人点拨，教我练一套传功的心法，可以暂时压住体内的寒气。直到十八年前，我修行渐深，察觉体内寒气可以照着传功的方法转移进他人体内……”
“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养大？”
夏琰叹了口气：“为了救我女儿。”
“女儿？”
“没错。”夏琰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十八年前，我听闻女儿还活着，偷偷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她果然跟我一样……”
“也是极阴之体？”
夏琰点了点头：“我等了十八年，当年她两岁，如今算来该二十岁了。”
“那她？”
夏琰摇了摇头：“我排尽体内寒气，本想是等她二十岁时再取她的寒气……”
“怎么取？”
“当然是吸进我的体内。”
苏一鸣默然。
他心笑自己果然是眼前之人的载器。
“但我现在恐怕是干不成了。”夏琰笑了笑，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担子，“一鸣，当年我种下的因，我已经取走，如今你长大了，已不用我照看。”
苏一鸣听闻这话，立马跪了下来：“刚才是徒儿无礼。师父的养育之恩，徒弟还是不能忘的。况且师父又遭寒气入体，颇有不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