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恩俊][欢卓]潜别离 三（貌似有糖的样子）

李寻欢敛了敛眉，心中涌起一股极为熟悉的不适感。
久远的记忆之门仿佛被推开，无用的部分正在被门前细网缓缓滤去。
“你不是钱奎。”
一直沉默旁观的卓东来突然出声。
筷子仿佛才发现卓东来似的，偏头看了他一眼。
卓东来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连毒蛇与猛虎都不会拥有的眼睛。
那并不能使他畏惧，却能让人不适。
太肮脏。
“我是谁又有什么要紧。”钱奎笑道，“我先是钱奎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钱奎也不打算解释，便接着对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在想我是谁，李探花见多识广，自然是不会记得我这个半人不鬼的东西的。”
李寻欢一惊。
然而有人比他更惊讶。
卓东来缓缓站了起来。
“你——”他的声音因讶异与激动微微有些嘶哑，双目中射出几乎狂热的光，仿佛木匠见到了鲁班，秀才见到了朱子。
“小李飞刀。”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寻欢正骇，冷不防听见他这一声，几乎哭笑不得。
卓东来苍白的脸色微微泛出些红润来，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寻欢:“不会有错，这世上只有一个小李探花。”
“卓兄……”
钱奎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阴阳怪气道:“原来李探花竟没有告诉你这位‘兄弟’真正的名字吗？”
卓东来没理他。
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似的，连他自己，也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好在一阵穿堂风吹过，又将他的心冻回了原处，使其不至于飞出胸膛。
他的眼前是一个鬓已星星的中年人，英俊的脸上不知镌刻了多少岁华风霜。唯有一双眼睛仍旧是年轻的，像一潭初生的春水，平静无波时幽深安谧，偶尔粼粼一闪，便异常鲜活华美。
他的眼睛里仿佛住着明丽的日阳，又仿佛藏着无边的深渊。
然而他终究还是个普通到了极点的人，看不出丝毫过人之处。
卓东来忽而忆起当年长安旧道，新科探花白衣打马而过的场景。
他想从眼前这人身上看出那人的意气风发，却只觅得了一点似是而非的残影。
然而他并未来得及生什么感慨，叹什么岁时，不仅因为他不会，还因为那带来一阵冷风的人。
那面无表情的闯入者手中捧着个大盘子，上面是黄澄澄的什么东西。
钱奎仍旧笑着。
而李寻欢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那个不知是否还能算得上人的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