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队往事和五个小芒果

十多年前，我很有梦想。
 
那年，贵阳一中校武术队在全校仅招了3个人入队，我就是其中一个。我一直隐约觉得我注定要为世界和平做点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教练喝多了，叹着气说武术现在不行了，你看看连校队都只能招来些什么废人。
 
教练姓陈，不到30岁，身材高高瘦瘦，衣服破破烂烂，我们都尊称他一声“陈教头”。陈教头来贵阳之前曾是四川省武术比赛“刀术第一名”。他用浓厚的四川口音洋洋得意地介绍这个头衔时，我们在下面纷纷嘀咕，龟儿子得个倒数第一名还这么洋气。
 
武术队招不到人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女生愿意来，而没有女生来，男生就也不愿意来。平时我们的训练内容，就是放学后，跟着陈教头在学校体育馆二楼篮球场的角落里练一点长拳套路、耍耍大刀，或者蹲在那里看对面舞蹈队的小姑娘们练跳舞。姑娘们休息的时候，眼神偶尔会看向我们，我们就赶紧起身来几个“旋风腿”、“二起脚”、“鲤鱼打挺”，或者大声炫耀说昨天晚上练功发现已经能站在3米外用拳风把蜡烛打灭……这时姑娘们大都微翘一下嘴角，然后转头看篮球队的男生们训练去了。
 
陈教头就住在学校宿舍楼，据说这几年的工资都攒着，却一直没找到女朋友。后来他干脆把攒的钱拿来买了一辆看起来很威武的摩托车和一个看起来更威武的头盔，平时上班就从宿舍骑摩托车出发，然后从学校后门开出去，再绕着学校外的筑城广场开一圈，又从学校前门开进来，停在体育馆旁边，最后帅气地停车、拔钥匙、摘头盔、进办公室……不久后，终于有一个同住学校宿舍的女老师和陈教头好上了，于是他又买了一个威武的头盔，每天两个人一起骑着摩托车上班下班。
 
我们都很羡慕。
 
而直到我的“鲤鱼打挺”已经练得不用手撑就能站起来了，才终于有个舞蹈队的小姑娘来主动找我讲话。她说，我觉得鲤鱼打挺这个动作还是要用手撑才好看。
 
小姑娘叫高圆，长得又矮又方。
 
高圆比我大将近3岁，家是农村的，文化课基础差，喜欢跳舞，一心要走艺考路线上大学。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连续两年落榜了，但她还在练舞，决心一定要考上舞蹈专业，她的QQ签名里也几乎都是“只要不放弃就必定能成功”之类的土鸡汤。而那时候，连自己今后想做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却一直用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替高圆担心着她的舞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