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北望祁山（下）(5)

“我杀那个狗官的时候，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杀他……哼！这时候不是该说‘那人给你的钱我给双倍’嘛！虽然就算他那么说、说了，我也还是会动手的啦……”她的妆被雨淋没了，酒后的酡红显得她更有一种恣意放任的美，李庭闲也不拦她，只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那样一身黑衣劲装的芜茗、那样如少女般哭泣的芜茗、这样酒后疯癫的芜茗……想必都是贾归见所未见的吧。
而他李庭闲却能尽收眼底。
趴在桌上的芜茗，忽然唱起了歌，曲曲折折找不到调，但李庭闲依稀辩去，却听得出是那首《白首辞》。
“君似苍云木，妾如木边蒲……不求百岁好，只愿共荣枯。夏来树荫盛，秋至苇芳茹，冬遮毛天雪，春绣锦瑟图……常为甘露喜，总笑婵娟痴。年年对相望，只恨白头迟……”
李庭闲不说话，也不再劝酒。这一夜芜茗在这里吟着白首辞，过几天贾归就要真跟别人白头去了吧。
年年对相望，只恨白头迟……可换成了芜茗，却变成了年年相思寄，只求欢一夕！
芜茗已经烂醉如泥。李庭闲也曾逢场作戏，借着三杯酒下肚，假借酒醉之名一夜风流也不是没有，可他听着这几句白首辞，却觉得他的任何趁人之危，都是对这份伟大情意的亵渎。
年年对相望，原来是那么难的么？
那我也望着你吧，李庭闲心道。
如果明天便要分离，至少让我在今夜，能用眼神将你望尽。
就这样望着，直到天明。
 
出乎李庭闲意料的是，芜茗没有回南方。
没有再回到“胧”，也没去残星楼。
她回到了贾归身边。
当听到芜茗的决断时，李庭闲心里有火，他一丝笑都憋不出来，只冷冷道：“你也真是……贱啊。”
芜茗已然酒醒，没有了雨，没有了酒，她又是那个坚强果决的芜茗了。
所以她的决定，也是不会变的。
“昨天你也听到了，贾郎他身不由己，但他本身的清廉性子，肯定和平王不和，也许有一天，平王就会派人刺杀他了……贾郎他，今后将一直在危险中。”
“胡闹！”李庭闲猛地拍桌，“所以你就要留在贾府，易容成他的守卫，替他挡住那些扑杀？他和永乐公主的婚期已定，你们那花前月下的誓言早不知被丢到何方了，他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芜茗只是平静地说：“你还是不懂我。”
李庭闲气息为之一滞。
“你以为我喜欢他，是喜欢他给我吹的那首《白首辞》？李庭闲，你混多了风流所，果然就小看了女人，”芜茗捏紧了拳头，“即便他在千方百计想扳倒刘堇温的时候，他也没放下过吏部的案子！我就爱他这敢为民请命的勇气，也爱他那敢牺牲小我的决断，我可以没有了贾郎，南城百姓不能没了这个贾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