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我是一个头（下）(2)

身为僵尸，我已经很久没有察觉到疼痛了。毕竟，当一种感觉持续了太长时间之后，便会变得麻木，便不会再向大脑传递信息。然而此刻，我却重新认识到痛楚的含义。
那是比所谓疼痛，更加强烈万倍的感触。唤醒了我那早已逝去的痛感，如同在熔炉中焚烧，浑身化为了浓稠的血糊，如同身处铁处女之中，体内伸出了无数的钢钉。
当污迹终于从桌面划到门口之后，我的眼珠向上弯去。开关就浮在距离地面1米高的墙面上，整个路线上，毫无抓附物，对此刻的我，是近乎绝望的距离。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爱人便在眼前的我，无所不能，无人能敌。
一切理论，科学，即使是牛顿也阻止不了我了！我感到自己的整张脸被打开了。无用的皮肤已经被褪下，那里面所容纳的或大或小的肌肉，被重新进行排布，形成了新的肢体。牙齿被拔了出来，构成了新肢的钢爪，在墙上钻出了孔穴，便可以借助那扭曲的肌键渐渐向上攀登。眼球也早就脱离了出来，飞出了头颅，像双臂一般，努力地向上伸向开关，终于在最后的关头，达到了目的地。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留下任何人类的痕迹，即使是当作僵尸，也已经非常的勉强。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普通人看到就会晕倒，又如何能和她相见呢？
然而，那些只是不愿告白的人，退缩的理由罢了。如果不和她相见，才是绝对无法相见。而现在这样，至少，我能够用自己的双眼，看到她。
不管，她是否还认得自己。
终于，门开了。
她是第一个进来的人。虽然已经在监视器里见过一次，但我这时才发现，她虽然还是她，却有了些变化。
脸蛋脱了稚气，变得更加的成熟动人。身体长高了些，胸前的凶器也变得更加的明显，更关键的是，明明相隔还没多久，此刻，却已经长发齐腰。
这是为何？
距离我成为僵尸的那一天，距离我那被中断的告白，感觉上，也就是过了几十天的样子。在那些日子里，虽然不明原理，为了达成自己那遗忘的目的，我本能地不停地思考着，让那残缺的人类意识得以延续。
拼了老命，想着那些无聊而且毫无意义的事，让寡言的我，硬生生被逼成了比唐僧还要令人烦躁的话唠。
一天天重复着，竟不知，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年。
终究，成就了那个研究者，决不曾想象过的奇迹。
而面前的她，看着我，竟然蹲了下来。虽然我认为她很可能在下一刻就一枪把我崩掉，但终究走到这一步的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