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永生02

02
张寅终于毕业了。
上至乡政府领导，派出所所长，中学校长，下至广大莘莘学子，早餐小妹，街边混混，无不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领导高兴是因为刺头一走，就不用担心半夜从床上爬起——所长不用半夜抓人，扰人清梦，校长不用外套不披就要去领人，乡政府领导也无需从推杯换盏间为如何处理他而神伤。学子们也高兴，有的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意图取代上一届扛把子的地位。街边混混们终于又有机会可以进校搞风搞雨了。早餐小妹更加高兴，那个一杯豆浆要喝一个小时，笑容痴傻的二愣子终于消失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反过来也成立，几家忧愁几家喜，饥荒年间易子而食，插标卖首，不也有囤粮千石的富裕人家吗？现在就有几家忧愁的了。
张寅中考成绩那叫一个烂，五门学科就两科上了两位数，就一科英语却考了个及格，总分加起来还不如把单科拎出来。即便是对自家心肝是啥熊样了如指掌，但张母依旧把自家反锁在卫生间哭泣。整整一个下午，张父和张寅被张母由啜泣到嚎啕宛如打击乐器般的哭声给折磨得想去瓦塘见见那些英灵。最后止住张母哭声的是篮球场传来的《最炫民族风》的播放。只消一分钟不到，张母便摇身一变，光彩照人地直奔篮球场，犹如饿虎扑食
父子两人抬头对视，不禁悲从中来，今晚又要吃泡面了。
张寅说：“爸，我想去职校。我想学计算机。”
张父虎躯一震：“再说一遍，你想学什么？我告诉你，去职校？想都别想！给我老老实实地去读高中。”
“我这分上不了高中。”
“放屁，我说你能上，你就能上。这个暑假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你要是敢偷偷摸摸去职校报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张寅没有反驳，应了一声后便往楼上走去。
“回来，拿着钱给我去对面买两盒桶面。”
看来张父这样的硬汉也抵不住肚饿之苦。
张寅捏着钱向对面超市走去。陈紫宸正看着电视，嗑着瓜子，好不悠哉。见张寅怏怏不乐，一副俄国农奴般的样子，他罕见地没有顺势而上狠狠地嘲笑人家一番。张寅从货架上挑了最辣的和最酸的两盒桶面，径直放在柜台，给钱，走人。他除了给陈紫宸留下一个在夕阳里萧瑟的背影，还留了一句话：“今晚八点，留出空闲，瓦塘见面，必须出现。”
陈紫宸听罢，大叫怪哉，张寅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居然也能一口气押好四个韵。难怪现在的诗人和写词人如此众多，看来押韵是一门相当低级的学问了。不过当他想借张寅的余威赋诗一首时，第二句就卡了壳，便又感叹：文学没落，时无英雄，像张寅这样的竖子就该和阮籍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