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魂术(5)

卓韵双手扶着栏杆，上半身探了出去。城市高空的夜风，拽着她的长发飘舞不停。
我忍不住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
“听说，这栋楼已经上了政府的黑名单。因为就在最近的两年内，在这里跳楼自杀的人数超过了十个。猜猜看，那些人为什么要自杀？”卓韵回头看着我。她的眼神在月光下闪烁不定。
我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我怎么知道……”
卓韵自顾自地说道：“加缪说过，有且只有一个真正的哲学命题，就是自杀。你要试试吗？”
“这句名言我听说过，但我真不是哲学家……”虽然面前没有镜子，但我敢说我的面部肌肉一定僵硬得跟石头一样。
卓韵展颜一笑，月光都因之失色。
然后她翻身出去。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却冲我微笑着，仿佛只是在闹着玩。
但要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她只有双手抓着栏杆，以及双脚的脚尖撑在天台的边缘。卓韵的大部分身体，都在四十二层的大楼天台外侧，悬空。
“你到底想干嘛……”我朝向那个微笑着的女孩迈出了颤抖的步伐。
卓韵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早已死了。又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大家只是意识不到，自己存在于生与死之间的灰色地带。”
“别逗我了，你这样真的很危险！”
“你要过来陪我吗？”
“你快回来啊！”
“只要你也出来陪我，我们就不会有事。”
我一咬牙，双手撑着栏杆，翻身出去。
但没等我的脚搭住天台边缘，卓韵就伸手用力拉了我一把。
我们俩一同滑落。
从高空，向地面坠去。
我们俩一同放声尖叫起来。
绝望和解脱。
有趣的是，死到临头之时，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以往的人生毫无意义。我指的并不是陪卓韵自杀这事。我的意思是，回顾这一辈子，我所谓的丰功伟绩，无非就是听父母的话乖乖上学，学个中不溜的成绩，上个不好不坏的大学，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争取能买车买房，娶媳妇，成家立业……
我之所以成为我，区别于其他人的特点是什么？
我来这世上走一遭，留下过任何独特的印记吗？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或者说，我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
如果这么活下去，未来，将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我存在过？银行存款？七十年期限的房产证？还是一辆每天堵在城市的车流中日渐腐烂的汽车？
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