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魂术

我喜欢午夜散步，此时街道最宽阔。
这里是城市的主干道。走在通亮的路灯下，我可以看清眼前地面的每一丝砖缝。旁边的马路上车流不息，轮胎和引擎的喧嚣仿佛永远不会止歇。人行道上空荡荡的，最近的人影都在几十米外。
就好像，这个城市的夜景，仅仅为了你而造。
当然这种氛围经常会被打断。
比如此时此刻，就在我前方不远处，一个老大爷正在翻垃圾桶。一手扛着个比他那枯瘦躯干大得多的破旧麻袋，另一手在翻找废弃的饮料瓶之类的东西。桶里面的垃圾被他丢出来了不少，周围的路面一片狼藉。
我绕开了埋头工作的老大爷，鼻端却又飘来一阵油烟。
把肉串在签子上，抹油，洒一堆调料，大火烤，直烤得肉香扑鼻，烤到最后你分不清那是牛肉还是老鼠肉。午夜空腹，这就是令人垂涎的夜宵。
但我午夜散步时，是没有一丝食欲的。我只想把自己放空，彻彻底底。
我加快了脚步，直到进出肺部的空气重新变得洁净——严格意义上讲，在这种大城市里洁净的空气是最奢侈的东西之一，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你都只能追求一个似是而非，不是么？
这时我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引擎轰鸣，而且是那种赛车一般的暴烈音色。
不需要回头，我的脑海里便已然勾勒出一个骑着改装机车的杀马特青年。
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了，吵得我耳朵有些难受。
“妈的智障……”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转头看去。
然后我愣住了。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的，并不是预想中的杀马特青年，而是一身皮衣热裤的长发女孩。
展现在我眼中的画面，跟漫画和电影里的范式一模一样。阳刚气十足的赛摩，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被急风拉扯得飘飞的长发，还有那完美无瑕的侧脸。
帅气、漂亮、不羁，充满压迫感的美丽，让人几近窒息。与电影和漫画不同的是，她是真实的，是我眼睁睁看见的——虽然只有一瞬。
这一瞬过后，狂暴的赛摩载着女孩飞速远去。
我连一口尾气都吸不着。
轰鸣声远去，消失。
我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路边石上。
我没心思继续散步了。
————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在公交车上。
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永远不会给你留座位。上班高峰期的马路也永远不会给车子留出加速的空间。
你能做的，只有用力拉住吊在头顶上方的把手，看着你所在的公交车一点点往前挪，动一下停一会，跟所有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