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

黄昏，街边，小卖部。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隔着柜台伫立着。
少年目光落在了老人身后的一排排商品标价上，道：“别人都说你卖东西‘缺斤少两，质次价高’，这话不知有没有夸张？”
老人道：“以前也有很多人对这句话表示怀疑。”
少年道：“现在呢？”
老人目中闪过一丝萧索之意，缓缓道：“现在他们都不敢来我这买东西了！”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老人最终打破沉默:“你本不该来。”
少年道:“我已经来了。”
老人又问:“你来干什么？”
“打酱油。”少年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老人沉吟少顷，缓缓道：“打多少钱一斤的？”
“一块。”
少年的声音依然干脆利落，老人的脸色已变了，道：“你知道我这里从不卖一块钱一斤的酱油。”
“我只要一块钱一斤的酱油。”
“可当真？”　
“当真！”
老人知道眼前的少年决非常人，但他也知道，一块钱一斤的酱油，自己是决不会卖的。
周围还是那么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夕阳已渐渐要落下去了，老人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觉得说不出的恐惧。
他苦笑道：“你一定要买一块钱一斤的么？”
“一定！”
“若我不卖给你呢？”
“你大可试试！”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许久，老人抬眼望着少年，咬牙道：“好，我就卖你一斤酱油，一块钱，只是你莫要对外人提起！”
接过少年手中的酱油瓶和一块钱。瓶子是冷的，一如老人的内心；钱币却微微发烫，一如少年的手心。
片刻过后，少年接过了老人递回的酱油瓶，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一仗，他胜了，胜得彻彻底底。少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
老人却从背后叫住了他：“你以为你真的胜过我了么？”
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脚步已顿。
“很明显，我已经以这么低的价钱打到了酱油。”
“不错。”
“那我岂非已胜过了你。”
“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少年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老人只轻轻一笑，道：“我的酱油本是卖八毛钱一斤的。”
少年忽然道：“你做生意？”
老人笑了笑道：“我就是生意人。”
“你知不知道做生意的精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