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的时光（九）

        孝敏忍不住想上前关心。
她忽然转身，厌恶地说：“跟着我干嘛。”
“我……你的脸怎么了。”
看清楚之后，她确信智妍是被人打了。她有经验。
“不关你的事！”
智妍下意识碰了碰自己脸，疼痛中，不好的记忆又涌上来。
爸爸走以后，妈妈撕烂了爸爸所有的画作。她在卧室里听着，那一声一声碎裂的声音，仿佛撕扯着她骨肉。她再也忍受不住，冲进画室抢下爸爸的画。
“都是因为你！”她怒气冲冲，“都是因为你只顾赚钱不理爸爸，都是因为你乱发脾气撕了爸爸用三年心血完成的画，都是因为你他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
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她瞬间耳鸣。
“我没有错！我每天辛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养家，养你们！他不但不领情还出去找女人。我怎么能不生气？我气的想杀了他！”
妈妈满脸狰狞的泪痕。
她冷淡地说：“你赚钱根本不是为了我们，你是为了你自己。”
又是一个耳光。
妈妈气的发抖，一把拽过她手臂。
“你爸教了你什么？啊？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妈妈把她拖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好好在里面对着你的上帝反省吧！”
一关就到第二天天明。
上回也是这样，顶撞了妈妈几句，被关在房里三天。
三天水米未进，又休养了三天才有力气去学校。
如果真的有地狱，她想她已经去过了。
路边，学校里的同学逗留玩耍。他们把装果汁的塑料袋咬出一个洞，从里面挤出水来喷对方。水珠滑过智妍的脸。她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们，再看看其他追逐奔跑的同学，忽然朴孝敏的声音闪过脑海：都是一帮小孩子。
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回头时，她已经到了对岸。
彼岸的同学们，看起来那么的无知幼稚。
也许那就是朴孝敏眼中曾经的自己。这想法让她生气。
转身去瞧，朴孝敏已经不见了。她又失望起来。接着又为自己的失望更加的生气。
简直怒不可遏。
她跑起来，不知不觉跑到教堂。
宁江市教堂所在的那条街，叫钟楼街。教堂的大钟几十年前就坏了，从没响过。信徒们听到的钟声只是录音。
时光到教堂外的时候，赶上晚祷的钟声响起。
绿树掩映下，矮小简陋的教堂只露出钟楼的白色圆顶。一群鸽子落在上面徘徊不去，发出咕咕的悲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