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夜(4)

排水口尽职尽责的工作着，没一会，大潮就消退下去了，伊芙蕾也摸到了黑暗房间的入口，按在了墙上的光滑触板。
自己应该开灯的。
伊芙蕾总是起夜，这自然也不是她第一次，但是南希小姐还在的时候，开灯弄出来的光太亮了，很容易让伴侣惊醒。
然后引来一些令自己无言以对的关心和斥责，以及同床的要求。
“为什么不开灯......没有关系的啊......？没有滑倒吧......下次要做这种事情光明正大的就好了呀......不舒服的话就来叫我起来，在害怕什么......完全不打扰的啊......？”
假话。
深深烙印进脑中的礼节性的假话。
一直拒绝也不是因为讨厌什么的原因，只是。
礼节。
社交礼节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它教人内敛和隐藏自己不好的一面，教人咽下自己无法消化干净的负面情绪，偏偏伊芙蕾向来是个好学生和乖孩子，这些礼仪本来学的也不太好——但父母尚在时的几次训斥就足以让她如今依旧牢记了。
伊芙蕾小心地处理着脑中的记忆和情感，曲起四根手指，按下开关，嗡嗡的电流声转瞬即逝，白的发蓝的眩光瞬间填满房间，她缩回手挡在眼上，用透过指隙的光慢慢刺激眼球。

她该学习如何照顾自己，而不是单纯地固守于礼仪里了——需要她用那样繁琐的礼仪去维护和交谈的三个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拎起旁边的抹布，感受了一下，伊芙蕾眨了眨眼睛，看向浴室最里侧积满污水的凹陷处和满地的灰土沙泥。
还是要清理一下的.......如果被母亲看见了.....
咽下口水，伊芙蕾尽量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么多的如果的假设，把抹布浸在了水中，然后在旁边的盆里拧干，如此反复。
冷已经不算什么了，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些该死的水全弄出来。
洗手。
镜子。
伊芙蕾很少再用过这面镜子，今天晚上算是个意外，她听过许多关于半夜的灵异故事，无端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抬起头。
只有那双黯淡的沾满污垢的蓝色瞳子，只有灰白色的粗糙皮肤，顺滑的银色长发的尽头已然分了叉几根几根的缠在一起。
简直像个死人。
又打了个哆嗦，慌忙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抱过浴巾擦干净自己。关掉灯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自始至终，她都不敢往浴室另一侧紧闭着门的房间投去一点目光。
那里很黑。
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