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19)

我们在地板上坐下来，萨沙趴在母亲膝上，抓住她衣服上的纽扣，弓着身子含糊不清的说：“扣扣。”意思是说“小扣子”。
我依偎着母亲，她紧紧地抱着我，说：“我们是穷苦人，每一个戈比都……”
她没有把话说完，每次都这样，只是用热乎乎的胳膊紧紧地搂住我。
“这个浑蛋家伙……浑蛋！”她忽然说，我以前曾听她这样骂过继父一次。
萨沙含糊的重复一句：“蛋，蛋！”萨沙是古怪的孩子，笨手笨脚的，大脑袋，老师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安静地微笑着，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他老早就开始学说话了，从来不哭，一天到晚都很快活，并且喜欢安静。他体质弱，爬的时候显得很吃力，每次看见我，他就高兴起来，向我伸出手，叫我把他抱起来。他喜欢揉我的耳朵，他的小手指软绵绵的，不知为什么总带有一股紫罗兰的香味。然而，他没有得病就突然死了。上午还好好的，像平时一样安静快活，可是到了傍晚，响起做晚祷的钟声时，他已经死了，躺在桌子上。这事发生在第二个想小弟弟尼古拉出生后不久。

我又去上学了，并且在学校的境况也渐渐好起来。但不久，母亲却把我送回到外祖父那里去了。
有一天，晚上喝茶的时候，我从院子里回厨房去，听见母亲痛苦万分的喊道：“叶夫根尼，我求求你了……”
“少废话！”继父说。
“我知道，你是去她哪儿！”
“是，那又怎样？”
两人沉默片刻，母亲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说：“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
然后就传来扑打的声音。我冲进屋去，只见母亲跪在地上，脊背和手肘靠在椅子上，胸部挺起，仰着头，声音嘶哑地喊着，眼睛很可怕。继父衣着很整洁，穿一套崭新的制服。他抬起长腿朝我母亲胸部猛踢。我立刻抓起桌上的一把面包刀，这把刀是我父亲留给母亲的唯一遗物。我抓起这把刀子用尽全力朝继父腰部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