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本居小铃】天上掉下个铃妹妹（上） by 白槲女士(6)

梅雨还记得父亲那块琥珀手把件，并不很大，却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日光下辐射出无穷的生机，弧光跃动在大大小小的气泡空穴表面，显得它那么晶润。只这一瞥，透过女子散乱而湿润的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已然彻底取代了他心中真实琥珀的形象。夕日归于沉寂了，只有潮湿的红叶表面微微反射着模糊的光，群星浮出夜海，弯月爬上山岗，大自然明暗分合的瑰丽而美妙的瞬间，在这一刻仅仅成为了梅雨眼中小姑娘瞳中的倒影，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
姑娘终于醒了，撑着坐起来，还有些怔。
“你可知道其他人的下落？”梅雨问他，“我去周围找一找。”
姑娘不言语，却以她富有感情的眼睛和瑟缩的姿态分明倾吐出她心里的不安。
不要丢下我。
梅雨羞愧于未能第一时间察觉这样无言的请求，只得在不远处来回走动呼喊。然而得不到回应。
他又一次坐在女孩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出乎意料地，女孩仍然一句话说不出来，却难以遏制地哭泣起来。梅雨不是擅言辞之人，当下更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安慰之词，或是他本能地感到一切安慰之词都只会适得其反，只好轻轻搂抱着她，像怀抱婴儿般微微摇动，柔柔抚摸她温顺的脊背。他感觉心口一块布料渐渐温热地濡湿了，是女孩再也止不住的哀痛，化成挽歌般有声无言的哭泣，随热泪流淌出来。

待女孩的呼吸渐渐平复，已然月上中天，然而月光难以抵达的这座幽谷，好似巨兽的喉管般无声无息地隐没了其中的一切。天渐渐冷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却还是湿的。梅雨解下因不断活动而较干燥的黑色婚服，抱过女孩，并将她盖在下面，他紧紧握住女孩变冷的小手，不断地对她说话。她没有表现出抗拒，自惨剧发生后的种种恐怖已经使她暂时失去了抗拒的本能，只希望得到绝对安心的依靠。梅雨宽广的胸怀与强有力的心跳不断为她输送温暖，仿佛宿营的火堆终于升起来了。两人都活着，一个很快睡着了，另一个也沉沉睡去。
4
梅雨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梦里他所救下的那个女子，很快成为了他实际意义上的爱侣，而她则目不暇接地展现出作为他甜蜜的新妇、作为他相敬如宾的妻子、作为他们孩子们的母亲、作为他银发如霜的伴侣等等镶着金框的幻景，他已然把女孩装入未来生活的神龛中顶礼膜拜，只是那神龛的背后总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向他投来渺茫的恨意。
他惊醒过来，发现女孩早就起来了，正在他身侧扎着头发，撩出后颈洁白的动人心魄的弧线。许是听见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来，脸上已经不复昨日的软弱，而是显示出带着茫然的坚强来。梅雨一看见那张脸，就如同被闪电击中般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