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2)

那时的我还在法奥斯军校，一天的训练课程结束后，在宿舍的收件箱内，我看到了一封漂亮的信笺。是的，漂亮是它给人带来的唯一的第一印象。皇室蓝的墨水，柔软平滑的纸张，最引人注目的是封口的火漆。愿意寄实体信件的人万里无一，几乎只出现在正式办公场合中；如此精心而雅观地打理的就更从未见过了，像是上上个世纪的青春恋爱影视剧的道具。我注意到信封上美丽的意大利手写体标注着我的位置，却没有姓名。那是一封带着天真幻想的寻找笔友的信。
“康斯塔雷耶，真是巧了，那不是我们下一个任务的目标地吗？”我压下被信件纷扰的思绪，点开她随信附上的微微闪烁的坐标，放大。那确实是一个大型建筑，可惜现在的地图资料上分辨不出它的具体样貌。
真的有机会与她再见。我点开终端的脑电接口，允许文档识别我的脑电波。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它成功捕捉了我的纷乱思绪，在荧屏前编排修整成已逾千言的文档，显然已不适合作为回信发出。我只好启用古老而不那么古老的手段，坐在办公桌前敲起了键盘。
“致亲爱的伊利斯：”
我顿挫良久，始终不知道这封信件应该如何开头。一个简单的问候？回应她的邀约？还是坦白自己已经大致明晰了她的身份？举棋不定的迟疑之间，我删掉三个字，又在荧屏前敲出“致亲爱的赛琳娜：”。

“这里是拉尔恩达。这几年我多少积攒了一些名气，恐怕你也有所耳闻。”
肯定不能这样写，我连续敲打着退格键。
“我十分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这究竟是连系情感的纽带还是某种来自地狱的幽默？毕竟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我当然不曾将你遗忘，事实上，我收藏了过往与你所有的通信。”
这不那么诚实的话语还是删去为好，毕竟我收藏了和许多人们的重要通信，尽管纸质版的独一无二。
我在办公桌前苦思冥想，这比任务报告书可难写多了，至少后者还可以推给丽芙；天生细致的她对这类文书工作手到擒来。只要在她耳畔说上两句好话，外加承诺一些精致的首饰作为谢礼，她一般不会拒绝。
我正胡思乱想着这些鬼点子，门口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丽芙正推门进来。
“中午好，指挥官。”
“都这个时候了吗？”我惊讶得抬起手腕。确实已经11:30了，太阳与我一同游离迟疑在与赛琳娜的书信往复中，不觉间已升上半空。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闭了荧屏：“看来是时候去食堂了。”
“我已经帮指挥官带了饭来。”她提起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一个个介绍起来，“除了食堂的几样，这是我做的新鲜的平菇和土豆烩牛腩，很好吃，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