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山庄-上(14)

“你好，”江童走到咨询台前，眼神笔直地盯着那名女子问，“请问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楚楚’的女孩带她的父亲来你们这儿看过病，她是小麻村的人……”
“您等一下，”女子向江童礼貌地说道，从台子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薄子，放在台上，扬起一阵尘土，女子挥走鼻子前的微尘，低着头问，“那个叫‘楚楚’的女孩，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全名叫什么？”
“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她叫……”江童说完楚楚的全名后，便抓着双手，搁在身前垂落着。
女子翻开薄子，目光在薄子上一行一行地横移着，她晶莹的白指甲盖在一行行名字下划过，时间不急不慢地过去，江童放着的右手忍不住敲打起台面来，咨询台后面的大玻璃窗投下来的白光，仿佛也在女子肩上滑下了一点。“找到了……”她抬起鹅蛋脸说道。
庭院的病人都在活动，江童沿着走廊，走过一间又一间阴暗的病房，他推开一扇秃了皮的薄铁门，走了进去。病房里泛着一股闷臭，空气浑浊不清，混杂着刺鼻的药水味和汗水味，房间还算宽敞，左右两边各挨着墙根摆了两张床，里边的两扇窗户是开着的，偶尔吹进一些燥热的风，把铁架床上的纹帐晃一晃，楚父躺在右侧靠里边的床上，江童走过去。楚父身上盖着干巴巴的薄被，正晕睡在发黄的床单上，胸膛起起伏伏的呼吸着，看着让人怪难受的。父女俩的行李就挨着床头的墙根堆放着，江童看了下，他给父女俩准备的物品早就用完了，床头的桌子上放着喝水的杯子，还堆着一座小山的药盒，两个放了好几天的苹果，还有一些杂碎的纸袋子。同住的还有两名病人，躺在左侧的两张床上，正拿眼睛死气沉沉的盯着江童看。江童见状只好默不作声的坐着，但是等了好久，也不见楚楚回来的身影，楚父也还一直晕睡着，他只觉得胸口沉闷无比，奔走的疲惫加上百无聊赖，他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小伙子……”好像没过多久，江童昏沉的睡意被一个声音打搅醒了，他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床上坐着的一个老人朝他喊道，“小伙子……小伙子……”
“啊？怎么了……”江童揉揉眼睛，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先生，你有什么事吗？”那是个年迈的老人，两鬓斑白，牙齿几乎都没了，整个人干瘪得就像一片凋零的枯叶。
“你是在等——这个病人的女儿吗？”
“对！你知道她去哪了？”江童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老人扁了扁干瘪的嘴巴，拿两只惨白突起的眼睛，呆呆的盯着江童看，“知道……”
“你知道？”
“不知道？”老人惊恐地看着江童，他又突然改了口。江童又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一脸的茫然。
“之前还看她天天守着她的老父亲，这段时间没有再看见她了……”老人说完这句话，便又沉默了，他不再理会江童的追问，躺回床上，在胸口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
恰好这时，一个眉头粗大胡子斑白的大夫走进来，他第一眼便看见了江童，“你是这个病人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