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山庄-上(16)

“怎么了？”江童紧张地盯着大夫的双眼。
“我倒也是听人说的，并没有亲眼见到，”大夫停顿了一下说：“听说，她去了春晖楼。”
“春晖楼？”
“就是妓院。”
窗外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凌冽的雷光像一把冷刀，划过江童煞白的呆滞的脸，没等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轰隆的雨声，浑雨模糊了一切。
滂沱的大雨打花了平静的湖面，小桥淹没在缭绕的水雾之中，远看就像一幅蔫了的水墨画。路面的鹅卵石被冲刷得锃锃发亮，道两旁的水渠奔泻着湍急的水流，街上已无人影，小店纷纷拉下窗子，半掩了店门。在迷蒙的烟雨中，金碧辉煌的春晖楼恰似娇羞的美人，若隐若现的躲在雨帘后面，琼楼里传来阵阵弦音，豆大的雨珠在锦锈的琉璃瓦上欢腾雀跃。
如果要说哪里最纸醉金迷，那非春晖楼莫属，这里让万千男人流连忘返，让亿万家庭妻离子散。
雨珠“啪啪啪”地拍打着天井里碧绿的荷叶，沉沦的灯火在媚眼中摇曳影灼，杯盏间交替着酒肉情欲，琴音迷醉的房间里满是欢歌艳舞。
一双白玉的纤纤细手轻轻拨拢琴弦，哀怨婉转的弦音在厢房里幽幽缭绕，轻薄的面纱挡住了楚楚娇艳的双唇，只露出一双忧伤悲戚的眼眸，头戴金簪的她，跪坐在酒席前，为一群吃酒欢闹的客人演奏弹曲。一个醉酒的大汉一把将楚楚拽过来，用粗鲁的手臂死死抓住楚楚的腰支，把酒杯扣在楚楚嘴上，灌了满满的一杯烈酒。

大汉把酒杯扔在地上，仰头放声大笑。楚楚痛苦地推开大汉，从地上爬起来，跑向落地窗外，扒在了二楼阳台的木围栏边上，忍不住的将肚子里灼烧的酒液吐到了楼下的庭院里。楚楚吃力地撑起身子，脸颊两侧一片青红，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袖，她无力的靠在围栏边，冰冷的雨水混和着绝望的泪水在她脸颊上滑落下来。转头望向外边，在模糊的大雨中，她看见庭院里的树下，有一个男子朝这边站着，定睛望去，是江童！没错，正是江童！他浑身湿透的站在那棵树下，左手紧紧地抓着树皮，冰冷的雨水沿着他发白的嘴唇流到了他薄瘦的胸膛上。他就那样站在那暴雨里的树下，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江童，是你吗？”楚楚跪起来，身子探到外面去。江童没有抬起头，他只是放下无力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树下，沿着阳台底下的边廊往楼侧外走去。“是你，一定是你。”楚楚从木地板上支撑起来，扶着栏杆向左边的阳台尽头跑去。阳台的尽头是一个转角，是通往一楼和庭院的户外楼梯，后厨的工作人员大多通过这个楼梯往二楼的厢房送菜。楚楚赤脚踩在木楼梯上，湿滑的楼梯冰冷刺骨，雨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她走得很趔趄，一个踏空，便从楼梯上重重的摔在了走廊坚硬的地板上，一旁是大雨滂沱庭院，前方是江童离去的背影，“江童，我从楼上摔下来，你也不心疼了吗？”楚楚突然啜泣起来，一下子便泣不成声了。江童在远处停了下来，他望着楚楚这边，大雨沉重地击打在他的肩膀和头上，雨水从发丝上不断滴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闷和苦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