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4)

朔罹寒看着城镇上方飘扬着的三色城堡旗，拔出了指挥刀。
“扎营！准备攻城！”
依旧是熟悉的四轮大车结阵，依旧是令人麻木的列队，只是这一次，我被留下了。
“女士，您留在这里帮我们做饭就好，这种小城用不着您出手。”罗伯特·卡涅笑嘻嘻的骑着马从我身边经过，补了一句。
于是我只好百无聊赖的坐在马上，看着这股靛蓝色的海浪向拉赫沃涌去。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低沉的炮声，那是织工起义军的攻城重炮，紧接着就是城墙上守军的回应：轻型弗朗机炮和风琴炮次序发射，有不少炮弹甚至弹到了距离我们大营不远处。远处靛蓝色的横线出现了短暂的、带着血雾的缺口，但很快就被同样靛蓝色的个体补齐了。
我不由得掏出了望远镜，这靛蓝色的海浪已经成功到达了城墙下面，梯子被立起来了，这群穿着靛蓝色大衣的士兵开始向上攀爬，不时有几个倒霉鬼被头顶淋下的液体烫个正着，惨叫着跌下城去，但更多的是默默无声的向上爬的士兵，很快，靛蓝色和灰绿色的浪潮撞在了一起。
射击产生的烟雾很快就把整个战场遮蔽的严严实实，我从烟雾里看见了互相搀扶着往回走的士兵。

他们撤下来了。
朔罹寒的下巴可怕的紧绷着，火炮又继续响了起来，这次回击的动静就明显弱了很多，这中间还夹杂着城墙倒塌的声音，远远听起来像雷声。
战场上的硝烟逐渐散去，露出惨不忍睹的城墙，顶部已经被炸的塌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灰绿色的身影偶尔晃一下，那是敌人在用轰下来的石头垫高城墙。护城河被炸得填平了，拉赫沃主城似乎已经变成一条坦途，只要一个冲锋便可以轻松拿下。
在三个小时的炮击过后，织工起义军的士兵再次出发了。
伴随着激昂的军鼓声，所有士兵以营为单位，排成整齐的三列横队，向着城墙再次行进，靛蓝色的海浪再次滚过青草，碾过石墙，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再次和灰绿色的墙壁撞在了一起。
白色的硝烟又变浓了，我看到后方留守的人扛着担架来回奔走。
他们开始后送伤员了。
一天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短暂，天逐渐黑了下来，朔罹寒不得不放弃了攻城行动，部队收兵回营，和城上的守军陷入了对峙。
新的命令很快下来了：去临时医院报到，协助处理伤员。
临时医院，就是临时圈出来放置伤员和做手术的一个木头房子，能代表这一特殊职能的只有一面画着医生标志——一个绿色的长着翅膀的沙漏——的淡黄色的旗子。虽然这配色让我想起了建筑工地上的安全旗。说是医院，但现场却更像屠宰场。双目无神的士兵坐在地上，一大半都吊着胳膊——这算轻伤，剩下的人也伤的五花八门，有包着脑袋的，有瞎了眼睛的，还有的捂着腮帮子——甚至有的因为下巴没了连腮帮子都没有。除了这些，还有手被射穿的，腿被钻个洞的，血液正逐渐从他们头上身上的纱布晕开，渲染出刺目的暗红色。还有很多奄奄一息的士兵躺在担架上，这些都是马上要被送进手术间的人。不时有人端着木盆出来，把内容物倒在一辆加高了车栏的马车里，里面几乎被残肢断臂填满了，鲜血顺着木头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渗下来，让地面都染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