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Snowy(4)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尽可能回忆自己写过的内容，说相声一般把能想起来的部分背出来。
我是个残疾人
我生下来就没有眼睛
我永远牵着拐杖往前走
拐杖把我带到了我不想去的地方
于是我想要张开双眼
我想要自己看自己走
终于我在垃圾堆上翻到两个玻璃球
我把它们当做眼睛装上
我的世界迎来了光明
我看见山河壮美，我看见人来人往
可是我从垃圾堆上摔了下去
我的双腿断了
我不再能行走奔跑
目之所及永远在一步之外
于是我将自己葬在这里
我从不渴求安眠
我只想要生出双翼
哪怕最后飞上天空的
只是我的一滴血液
哪怕血肉腐朽
我的灵魂也永远自由
我跪在雪地上，扮成来参加葬礼的人低头默哀，却也不掉一滴眼泪，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乐意为我流泪的，泪来自心里，它本该属于自己。我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本该停下的雪此时又发作起来，我将被风雪掩埋，我将前往自己臆想的世界，成为一颗尘埃只是飘飞。

雪来了，如我所期盼的雪，纷纷扬扬不适合那种浩浩荡荡的阵仗，他们是拿破仑的铁骑，是希特勒的战车，我感觉到炮弹落在我身上，落在我眼前的世界里。地上的雪肉眼可见地增加厚度，像是肉铺前的寡妇向屠夫争论自己本该得到的一块肉皮一样，雪的行进与屠夫的刀都使什么东西变厚了一层，然而屠夫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寡妇的争辩还是寡妇本人呢？雪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所谓“瑞雪兆丰年”还是为了将残滓一般的我彻底扼杀在这片洁白的世界里呢？我不能分辨，想必屠夫与雪也不能分辨，所以我只是轻轻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在这一刻只属于我自己的那片纯白与喧嚣，漆黑与宁静。
眼前的虚无异变了，我恍惚间看见雪幕中出现了一棵歪脖子树，她在越变越大，直到我意识到它不是越变越大，而是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她不是什么歪脖子树，她是一位姑娘，她一丝不挂，她本该一丝不挂，却又穿着洁白的裙，披着一席黑发，赤着脚漂浮在本该留下足迹的雪地上，风雪大作不能拂动她的发梢，不能沾湿她的衣角，不能将她的青丝化为白发，不能夺走她的体温，不能夺取她的纯洁，不能使不经世事的胴体留下斑纹，不能将定期拜访的不速之客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