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妄想症(3)

一曲终了，女人回过头，我却看不清她的模样。脸颊一片濡湿，滚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眼里流下。我伸手去擦，抹到一片红。
似是我的动作取悦了她，她笑了起来，声音无比熟悉——
那是我日日夜夜听到的声音。
我自己的声音。
爱丽斯太孤僻了，我不喜欢她这样。这是我亲耳听到姐姐说的。
我并没有多么的难过，我只是有点如释重负。
你看，我们讨厌彼此，这很合适，谁也不欠谁。
当然，如果她可以不要带着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就更好了。不过是王室的聘礼之一罢了，何必跑来与我炫耀。
请问你可以走开吗？我没好气地对她说。
爱丽斯，我马上就要和太子殿下成婚啦。与你待在一块儿的时日不多了，自然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她语气欢快，笑容纯真，的确是太子喜欢的模样。
我只觉得更加烦躁，连同那只婉转歌唱的鸟儿也一起记恨上。
她怎么可以自由自在地歌唱。
她合该，她合该被囚在金属的樊笼里，被人赏玩。
这次我直接冲上去拉住那个女人的手臂，迫使她转过脸来。但当我看见她的面孔时，我直接震惊地松开了手。

不是她长得多么美若天仙，也不是如索命厉鬼般恐怖扭曲。
深绿色的眼珠，狭长的眼型，略薄的嘴唇，可以称得上是风情万种的一张脸。
——那是我自己的脸。
我自问自己没有那么自恋，为什么我会梦见另一个自己？
女人又一次笑起来，终于开口说话：“我就是你自己啊，亲爱的爱丽斯·艾格里。”
“我弹琴的样子很像那个人是不是？曾经的你在她死后乔装她去换取她手中的人脉，顺便抛弃了一些对她太忠心的朋友。让她们在地下团聚，你真是太有善心了。”
“啊，也许，这些你都忘记了。没关系。”她笑得艳丽，这是我脸上从未显露过的表情，“我都帮你记得，我就是另一个你呀。”
我能感觉到对面这个“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但我没法移动我的步伐——不知什么时候，层层叠叠的玫瑰枝条缠上了我的脚踝，牢牢地抓着我。
这明明是我的梦境！
“你以为这是梦境吗？”她说。
我惊恐地瞪大眼，这真的是我吗？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语调不再上扬。这转变使我莫名联想起了玫瑰，迷人又危险的玫瑰，带刺的玫瑰。
“其实这是你的内心啊。”她的指尖点在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