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妄想症(2)

他们在喊，起火了。
火是从楼上烧起的，火舌舔舐着木质的结构，一点点朝楼梯靠近。
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逆着人流向我奔来，动作迅速而轻柔地托起我要带我离开。我吃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她说，妹妹别怕，我带你走。
几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旧日时光。庄园只剩下断壁残垣，仆人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和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而她，我的姐姐，为了救我也迷失在灰烬里。
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她。她喜爱玫瑰花，可惜她的玫瑰雕饰都和她一起葬身于火海了。所以在我找到谋生的道路后，就在花园里种植了一大片玫瑰花，也算是对她的惦念吧。
每逢雨天，我都会撑着一把伞驻足在花海里。雨水淋湿了火红的花瓣，仿佛也穿越了时空，扑灭那场灾难。
家里有一架陈旧的白色钢琴，是老艾格里夫人为数不多的旧物。姐姐常坐在那里弹些优雅抒情的曲子，她神秘恬静的微笑是我参不透的心事。
她说，爱丽斯，你觉得这件白色的礼服怎么样？和我的玫瑰胸针应该很搭吧。
我敷衍着。怎样都好看，你喜欢就行。

她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一件。亮闪闪的挂饰晃了我的眼。
我嫌她吵，拿着书跑开了。
从小就讨厌她，作为艾格里先生的长女，走到哪里都受人拥簇。我厌烦极了那种热闹。
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女儿罢了。
如果，如果她消失了，该有多好啊。
爱丽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一声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无情地拒绝了她，没有去看那张美丽的脸上受伤的神色。左右我出去也是看她和一帮小姐妹打打闹闹，徒留我一人无聊地四处张望。
还不如继续看我的书……
又是那个玫瑰园的梦，我不再尝试从这里逃离。玫瑰编织的大火，再怎么热烈也是虚妄。与上次不同的是，园子中心出现了一架熟悉的白色钢琴。
我一愣，向钢琴跑去。还有几步远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女人，身姿窈窕，像极了姐姐。此时她背对着我，手指抚上钢琴，流泻出一串流畅的音符。
我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望向这位不速之客：“她早就死了，你为什么模仿她的样子闯入我的梦境？”
红衣女人继续弹着，无视我的恐惧和问话。与此同时，四周的红玫瑰开得更艳丽了，饱和度过浓的色彩填充了我的眼眶，唯有视线中心的白钢琴依旧醒目。钢琴……白色的钢琴，姐姐的钢琴，艾格里家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