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啸山》(2)

抽完了烟，首领用烟管碰了碰树，把烟灰磕掉，站起身问：“还要歇？”闻声都起了。精瘦汉子之前在林子里转过，如今恰好回来，到首领面前细话，又领路到一片高草丛中，找到一个小径，见到草叶上的血痕，便明白了。
众人持武器散开，收网般向里面围，随着圈子越围越小，不由暗暗提紧了心。周遭野草长的没腰，视野受限，眼睛信不过，只好死死握住长矛，捏痛的手，自是顾不得。
染血的草叶愈来愈多，首领做个奇怪的姿势，大家动作乱了起来，忙咬牙赶了上去。三十步开外，一块雪原盖住绿草，在这盛夏天里，给人一种不合时宜的寒意。好在幻觉没持续多久，那块雪原化成一匹白鹿，仓皇向远逃窜。一行人赶在后面，彼此都松了口气，因为看得到白鹿皮毛上钉着首领的箭，血从屁股直流到腿上，如一匹飘扬的红色绸带。
跑在队伍后面，心里哀哀的。怨这白鹿为何长那么一双鹿角。又望了望人群，想想自己。暗暗苦笑，摇了摇头。
猛然耳边一阵巨吼，震得耳膜发颤，聋了一般，一干人乱嚷，却什么也听不见。身子早不听使唤，脚被钉在地上，再不能挪动。隐隐看得高草丛中黄光一闪，如旋风般截到白鹿面前，只一扑，便衔住鹿喉，飞一般从草上飘过，钻入山林，一闪，又一闪，再见不到。只留下众人梦也似的呆立着，许久缓过神来，才知捡了条命。

众人一盘散沙，首领略有愠色，燃起了烟锅。抽了数口才说话。音不吵，却昭聋发聩：“皇帝的嘴，比虎大着呢。”众人一凛，有汉子干笑道：“咱这么多人，捅不死也吓死它。”众人硬硬的笑了，算是附和过。首领也不再多说，磕好烟锅走向树林，都硬着头皮跟着。
再进树林，又一身汗，心却发寒。想周遭人也好不哪去，一个个脚步踉跄，如临大敌的样子，此时就算林里溜出一只老鼠，都能激起暴雨般的攻击。
这时林里又传来风声，寻声望去，百步之外，那虎正卧仰头，颌下横着鹿尸，阳光透过枝杈，投在虎眼上，闪着熠熠金光。虎虽未动身，一干人皆色变，聚在一起，不敢再进半步。那虎见人团聚一处，急忙起身，又是一声怒啸，声入脑髓，此时林中仍旧无风，林中枝杈却沙沙作响，面上寒毛根根而竖。由于在人群前面，身体发出阵阵寒颤，牙齿磕到舌头，忙重新摆好，咬紧牙关。
见众人不敢上前，之前探路的瘦小汉子过去找首领，又朝这边招手，蓦地心中一颤，差点叫出声。还是麻着头皮过去了。
呆呆听首领说什么“矛要持在身前，莫慌，接住后就走，莫跑，莫回头。”眼睛不敢离开那虎，话再多，都成了耳边风。
首领吼一声：“别胡思乱想，只管走。”见首领和精瘦汉子已走出两步，才颤颤地挪动脚，赶了上去。那虎见人愈来愈近，也慢慢迎面走来。人虎相距不过百步，那虎行进无声，却步步如雷，击在心上。相距五十步，心跳声还震得耳膜发颤，三十步时再听不见，甚至忘了呼吸。二十步，那虎忽然停了脚，伏身做弹越的姿势，我下意识停脚，却见首领和精瘦汉子并无迟疑，依然是缓步而行，十步时，虎动了，不是扑向首领，而是转身退了百步，又俯身发出低吼，眈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