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尘埃(4)

可是世界没有神明，在这静止的宇宙中，我就是我的神。
我尝试着给我的任何行为都赋予意义，这样我生理上的活着便也拥有了意义。
躺在沥青马路上，躺在被晒得滚烫的汽车引擎盖上，躺在商场锃亮的瓷砖上，胸口漆黑的漩涡啃食着我的灵魂，侵蚀着我的四肢。在这停摆的宇宙中，任何被赋予人类意义的举动都会如蠕虫般汲取着我的生命，我想我的灵魂已经死了，他死在了这个世界停止运行的那一瞬间，但那一刹那却让某些东西在我的脑海中如灯火般燃烧起来，那是一种想法，一种意识，一种足矣让我自我毁灭再涅槃的火焰，他让我每次呼吸都痛不欲生，又在无限循环的混沌中保持清醒，让我在这恐怖的宇宙中煎熬又坚定地活着。
我不能死去，即便如尸体般苟活，我的每次喘息仍旧是对这片荒谬的，不可思议的静止的抗争，也是唯一且最有力的抗争。因此我会尽我所能地活到所谓的自然死亡，即便是因为这可笑且刻奇的理由，或是纯粹身为生物的本能。
但仅仅是活着，便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我只如尸体般躺着，大脑却不可控制的塞满了无数思绪，意识无限膨胀，像是要容纳整个宇宙，我想着物种起源，想着远在数光年外的行星，他们也已经停止运作，或许在这一刹那，有数不胜数的星球，生命在经历诞生，毁灭，或许他们本在平常的运行着，或许有人还在期待着明天，或许有人还在恐惧着未来，但他们却只能停滞于这一瞬间，让我这个掌控了自己肉体的神肆意妄为。

试图让自己在昏睡与混沌中活着，却几乎无法合眼，念头如流星般划过思想的河流，但他们冗余，重叠，重复却又疯狂。即便我的大脑以疲倦不堪，他们仍如夜以继日的冲刷着我，像是意识外的肿瘤，不断地膨胀，繁殖，脆弱不堪，却又不遗余力。
在医院翻出医疗刀片，沉迷于在这缭目的宇宙涡轮中被迫集中意识，小心翼翼地在手臂上留下深刻的伤口。唯有此时，我才能将自己从无穷无尽的肿瘤中拉拽出来，手心满是汗水，忽略耳边无时无刻不在的耳鸣，乐此不疲地观察着因过于锋利的手术刀而迟迟流出的血迹，只有昏睡与自残，才能让我收获片刻的理智与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