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尘埃(2)

我该做些什么？视觉的焦点与灵魂逐渐奔向远方，穿透了冰冷的钢铁与污浊的混凝土，奔向在静止的世界中依然灼热的太阳。
我还要因何而活着？作为人类，作为一团血肉。我想人类在这一刻是可笑而傲慢的，人一旦脱离了人，脱离了人群，哲学，科学，艺术便成了荒谬的笑谈。此时此刻，世界上唯一的真实是我的血肉之躯，是这副身体的生存，是我还能思考，还能清楚地意识到我就是我。
庆幸又悲哀，我还能理智而清醒的活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之中。
……
我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又或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也已经失去了意义，一天或是一个月，一周或是一年，用来计量时间流逝的单位对我而言不过是麻木而空洞的呼吸罢了，我大抵走遍了这个都市，在千篇一律的阳光下走过了千篇一律的街道。
在静止的人群中漫步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麻木的人群，呆滞的人群，惶恐的人群，在这时间所滞留的相片下有着超乎任何一件艺术品的丑陋与鲜活，又或者说，在这样的人群面前，我才深切的意识到，艺术不过是艺术家的自娱自乐罢了，我想哲学家的哲学，思想家的思想，大抵也是如此了。在这凝滞的时间下，只有我，自由的我，还在思考的我，还在移动的我，还在呼吸的，还在苟活的，还在求生的我，是唯一真实的个体意志。

我想我已经理解了一切，在这片静止的时间下，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转，全人类已经停止了呼吸与思考:
我活在一个正在死去的世界里，即使世界会在一分钟后毁灭，我也是将这一切以私欲收入囊中的罪人，我因恐惧而让本应生机勃勃的世界陷入死寂，又可笑地试图将这死寂化作永恒。
一个完全静止的世界，和彻底毁灭的世界，有何不同？
有人安慰想要自杀的人，他们说社会很美好，还有很多精彩的事物等着他们去发现，还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人，与她成家，生活便是美好与值得热爱的，在社交场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便是生活的乐趣。
我还活着，但早已没有了活着的意义，这静止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我值得留念的鲜活，已经再没有人会因我的死而感到悲伤。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人作为动物本能的对生存的渴望罢了。
回过神来时，我已然站在城市的最高点。
即便在最高处，我仍感受到了强烈的压抑与窒息感，太阳光在城市无数玻璃的反射下，让人难以抑制的眯上眼，我感觉自己处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在小学的时候，原本怯懦胆小的我被老师推上了年级大会的主持人，面对着台下无数的目光与面孔，即便背了无数次的稿子也变得结结巴巴，握着麦克风的手也随着麦克一同发热，变得潮湿，只能在台下寻找着母亲的笑容——或许我已经再也不能看到所爱之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