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军:坚守的云(4)
本来填报一个废旧物资申报表,到物资部领一个新的就可以了,他们却要利用珍贵的休息时间,甚至熬上一个通宵去修理一个于他们自己没有任何回报的零部件,没有任何人以他们为工厂节约了大批成本而申报一毛钱绩效。与其说这是一种工作习惯,不如说这是一种本能,习惯或许还可以改,本能改不掉。是啊,氢弹从无到有都能造出来,还有什么是老221人干不出来的?
儿子的突然出现令这位内心本就充满愧疚的父亲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儿子期待的眼神和屏住呼吸的所有人似乎令机器的轰鸣都安静了下来。这位父亲一改昔日的沉稳与从容,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是周围没人愿意搭救他,因为所有人都更加同情那个早已成年的儿子,所有人都能读出那一声质问下埋藏着多少童年的委屈和对父亲的眷恋。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父亲在社会的角色就是孩子在玩伴儿里的角色。农民,好,毛主席家里就是农民,农民光荣。工人,好,工人是革命的先锋队,工人光荣。军人,好,军人保家卫国流血牺牲,军人光荣。你的爸爸是做什么呢?不知道。草原人?什么是草原人,草原人是干什么的?你的爸爸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吧,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倒是说话啊,你爸爸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你的爸爸去哪了?说话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不会是特务吧,不会是劳改犯吧,要不然怎么好好的山东不待,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