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复健时刻——边界线上（1）(3)

“也许用不了一天，你也是个老人了。”那人的脸倒映在新手眼中，不紧不慢地放大，“但等你走出去，活着回来，我们才会认同你。新人第一天不会接到任务，去喝一杯吧，别浪费了上头的恶作剧。”
Ranger站起身，闹剧看的够多了，每天都会有那么一场，虽然他不是每天都能赶上。
“怎么，Ranger，你也要活动活动？”那人看也不看这边一眼，笑道。
“我没兴趣给新人当格斗教员，Alpha Wolf，等下有任务，我去整理装备。”
“Better run through the jungle. Whoa, don't look back to see.”摇滚正唱到这一句，而Ranger的确没有回头，与所有从边境回来的人一样，前方尽是未知，可背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压在护木上方的左手挪向长握把，为了应对随时可能跳出来的什么东西，敌人，暴徒，又或者传言中什么莫名其妙的超自然现象，至少Ranger没有遇到过所谓鬼怪。唯一不可能的是平民，那些连反抗的能力与意识都不被允许具备的人唯一保留下的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早在干扰被证实会进行扩散之时就清空了边界附近的大片区域，连同如今这条界限内也清理出了几十公里宽的无人区，一度令斥候们疑惑，究竟哪里才是边界的起点。

但Ranger很清楚自己刚刚跨过那无形的线，他的头脑一阵恍惚，阵痛占据了颈椎上方的全部，就仿佛是从长久缺氧外加供血不足中恢复时的必然代价。Ranger没法将痛感向驱赶蚊虫一样赶出自己的脑海，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此刻的不适与边界无关，这些东西会影响精密电子仪器的运作，可对于人体没有显露出危害。
“也许是习惯了。”Ranger想到，他深处天地这口大锅的中央，地平线的边缘，金属样皿盖还未完全封死，死灰的亮线与双目触光的边缘重合，也只有更弱者与更渺小者才脆弱到因低温放出疼痛作为碎裂前兆。头顶翻腾的流动的黑云，似乎他所认知的世界的一切都反转开去，水汽换了颜色，而它们所共生的热流也试图卷走大地上的一切同类。斥候们眼中，城市即是丛林，而这高耸的灰色丛林留下的庞然也只是添了几抹深沉，Ranger从没有美术天赋，色彩的渐进与过渡是什么他不理解，仅仅是看着肺里挤压出的气体在那平整的界限上显出身形，拦在自己的眼睛与步枪前变焦距光学瞄具的空隙之间，只是寒冷与更寒冷的区别。
落下的叶浮上浅薄的水，作战靴踏上去简直像踩进一滩烂泥，防滑纹路中挤出几颗泡影，前一场雨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很快下一场雨也会到来，在这片悲惨的大地上再度洗劫一番，将雨水都不能浸润的黄叶再扯下来些许，然后冬天就来了。几声鸦鸣撕碎冻结的空气，Ranger循声望去，漆黑的斑将枝条压弯，那乌鸦并不在乎自己此时有多么显眼，它好奇地打量地上的人，就像观察自己的食物。那团还未腐朽的肉回应这种打量以沉默，他仅仅能学着去接受正发生的一切，就像他逐渐习惯了这北地的十一月连点白色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