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不如旧(2)

你来了。
这是十六岁的王珈乐，她依旧温柔的最后一年。那时的宗主宠爱小辈，即使王珈乐心不在仕途又疲懒也对她好，护着她不教她受伤也不教她去趟浑水。
从宗主死后到王珈乐去边疆，只有短短月余，王珈乐变得极寡言，五官锐利起来，婴儿肥消下去，骨头就支起整个人，显得异常削薄。
她变得太多，连贝拉也认不出来了。
最终两个人都被这滚滚浑水卷了进去，再也没有一日安宁日子。
她是贝拉儿时的玩伴。她最怀念她，最珍惜她，也最憎恨她，最想忘却她。全无道理，只因为那是和她一同度过心无挂念的年少时光的故人。她们后来一个人沉下去一个人浮起来，浮起来的如今到了天上，沉下去的依旧在红尘中。
她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间来思索王珈乐，思索，王珈乐对她向来是个没有谜底的谜题，而安静，她毕竟恨她，既然恨，就难得心无波澜地想起王珈乐。
如果、如果，王珈乐现如今出现在河对岸，她会追过去要一个答案吗？
她沉浸在思索中。没注意到周遭却在片刻间就换了天地，枝江、太久没有提起的地方，仲夏的枝江很热的，王珈乐那时候还在，空气清新往肺里钻，花没道理地香，草随心所欲地绿。

贝拉伸手挡开垂下的树枝，往外走了两步。看见树下的王珈乐，和自己。两人毫无嫌隙地坐在一起，贝拉看书，王珈乐拨弄着抱在怀里的剑上垂下来的剑穗。
她毫无防备地被刺痛。颠沛流离的一颗心被最惬意的时光浸泡，渗进去的只有细细密密的痛。
王珈乐坐着实在是无聊，鼓了鼓脸颊，去撞贝拉的手肘：“喂、晚饭吃什么？”
贝拉瞥她一眼，是懒得搭理的意思。
王珈乐就不大高兴地抱着剑走了。
年轻的贝拉继续低下头看书。后来的那个却对着王珈乐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心里说，原是一次追不上就次次追不上的。
这时候她们一样年轻，整张脸都写满浑不知事。王珈乐从小喜欢听戏，好梨园事，比起钻研剑术或是看书，更喜欢一个猛子扎进梨园的莺莺燕燕里，要练的剑、要写的字全是能躲就躲，指腹柔软得简直不像个练家子。她们一起长大，后来去了不同的战场。
王珈乐，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她们总是各做各的事，却待在一起，好似分不开一样，成群的飞鸟从空中掠过，远处有人家做饭升起的炊烟，天边日落的边界紫紫红红，王珈乐安静又无聊地待在她身边拨弄剑穗，还没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