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猎人能听见电子潮歌吗？番外其三：十一月六日所思(2)

她是如此的努力，希望有一天母亲脸上的三九寒冰能够消融，或者能面无表情地给予肯定……
但是那一天并没有到来。
母亲心中所想从来不会在家中显露出来，歌蕾蒂娅难以通过观颜察色来获知母亲对她的看法，她需要另辟蹊径——她设法取得了母亲的电子信袋密码，在母亲出门立刻用自己设计的程序滤掉公文与广告，将其中所有的私人信件拷贝了下来，最后退出登录。她在这些信件的字里行间翻找着母亲对她的看法，其在外待人接物的形象跃然纸上。母亲的言辞在信中是一贯的冰冷且正式，但其中存在着对别人的祝福与期许，批评则尽是些委婉的语句。如果把母亲平日的言辞比做冰霜，那么信上则凝满了这冰霜形成的花。
但是并没有任何一封信件提起她——母亲不啬于给予别人家刚会走路或说话的孩子祝福，而外人根本不知道她有个女儿——“执政官女士，要不要去善待院领养一个孩子，免得太过孤独……”其他人家的孩子能收到来自她“无拘之洋流”的祝福，而母亲唯一的女儿在信中则只字未提，甚至收信的人们都不知道她有一个女儿……
她对她的女儿只字未提！
歌蕾蒂娅突然觉得自己精神上被抽走了什么，她把拷贝出来的信件拖进文件粉碎机，然后对着已关闭的台式终端呆滞许久，那是她在与显示器上自己的倒影对视。

歌蕾蒂娅梳整齐自己的齐耳白发，往包里放了几件叠好的衣服与一张通行信用卡。在确认插智能管家上录像换监控的模组运作正常后，她来到大门前，输入“680116”开了密码锁。
“歌蕾蒂娅，待在家里，别出去！”母亲突然叫道，声音来自家门处设置的摄像头。
“初步判断是更换模组时会给关联终端发送提醒消息……”歌蕾蒂娅不为所动，“下一版应当要注意对此做出对策。”她压下门把手，出了门。
黄昏天幕下的执政官住宅区分外静谧，不见缓行的服务智械，更不见行人。天幕下缓行着零散几架巡逻无人机，莫名像陆上古诗的“归巢倦鸟”。歌蕾蒂娅为了证明自己而迈出了家门，现在却踟蹰于这黄昏天幕下，不知该去往何方。最后她决定先离开执政官住宅区，接着再做下一步打算。
去哪？灿芒大学？科学技术执政府？歌蕾蒂娅坐在区内无人轻轨站中想着，轨道车缓缓接近，她想要的答案却迟迟未浮出水面。
口袋里终端不停振动着，毫无疑问是母亲发消息轰她回家。歌蕾蒂娅不为所动。
身后突然传来地面车刹车声，开关门声后接着硬底靴快步走的声音。“歌蕾蒂娅！”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是透过空气直接传来，而非借助电子线路远程传递，“把这个戴上，我们回家……”歌蕾蒂娅略一回头，发现母亲手拿一顶宽沿遮阳帽，正站在候车站闸口外。帽子与一个透明蛋糕盒占着她的两手，她没法取出信用卡买票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