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泯灭(6)

一日，安善带着一兜不含任何荤腥的食物往技校宿舍走，当她转进一条窄街时忽然看见马路上聚集着一大堆人并且在高声吵嚷。安善怕惹上事，打算从人群旁边绕过去，可人群中隐约传来的哭啼声还是让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阿姨正被一伙儿面目狰狞的男人围住。那女人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衣衫褴褛，那模样就好似拾荒时的安善和德伦。一个人还能寒伧到何种程度呢？
女人身旁还有一个满是油污的煎饼果子摊，是带着轱辘可以载在三轮车上被拉走的那种，这不禁让安善想起了德伦和他的雪糕摊。安善听说在某些大城市里，由于许多白领顾不得吃早饭就奔赴公司，常常会在这样的小摊上买些吃的，若是位置合适，有的摊主一天能赚上千块。很显然，这个女人并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她对着面前的那个男人频频磕头谢罪，而那个男人非但不接受道歉，还用安善闻所未闻的刺耳脏话辱骂着那个女人。
领头的男人个头不高，戴着墨镜，穿一件花衬衫，衬衫上面的几个口子不系，故意露出他胸前的那条假金链子。通过旁听，安善大致明白了，原来那个挂着金链子男人是个放高利贷的人的手下，摊煎饼的女人为了给儿子治病不得不借高利贷，眼下她又无力偿还，只得默默忍受这些暴徒的侮辱。

安善的心肠自然是软的，她同情这个女人，并且还在脑海里涌现出了令她恐惧的念头：若此时被人围起来的是自己的兄长德伦和他卖冰糕的小车，那又该如何是好？若是此事发生在德伦和自己身上，安善确信自己不会排除“一死了之”这个选项。
“既然没有钱，拿物抵押也是可以的，你这个小破摊子我看也能将将抵了你的利息。把你的煎饼果子摊给我们吧。”戴金链子的男人说。
“不行！不行！你们若是把摊子拿走，那我和儿子连吃的都没有了。请您务必可怜可怜我，再宽限一些时日吧。”女人哀嚎着说。
“真是啰嗦啊，若不是怕惹上麻烦事，我早就狠狠踹你一脚了。阿衡、阿林，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你们二人把这个摊子收走！”
看见这一幕的安善又气又急，她想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仅凭她一个弱女子，无论是靠手腕、还是靠说理，都胜不过这几个恶棍的。她只能默默伫立在一旁，替那个摊煎饼的女人默默祈祷，希望有救世主能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