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的无聊故事之四】《如何在一天之内吃完红豆面包》(10)

哒哒哒，哒哒哒。
“一把年纪了怎么越来越固执了！叫你出去玩是为了你身体好，你怎么不能理解当儿女的良苦用心呢？你为什么不理解？”女儿试图大声说话来掩盖自己的抽搭，但情绪的爆发始终不如眼泪滑落那般温柔，高压锅的气阀向外喷着蒸汽。
哒哒哒哒哒，哔————
“您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吴妈那边我会打电话说明情况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管您了，我怎么管得了您呢。”
女儿摔上了卧室的门。高压锅的气阀仍在呼呼作响。老太太知道，如果今天她不出这个家门，不去那个小广场，不在一群素昧平生的老太太中扭动僵硬的身躯，那这扇卧室的门是很难再打开了。排骨还炖着呢，她想，再待一会红豆就炖烂了，我还是出去吧，天天用理解来压迫我绑架我，什么时候能理解理解我啊。
老太太提起鞋帮：“女儿啊，你对妈妈的好，我承受不起啊。”咔哒，有一扇门阖上，此时这对母女面朝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背靠着门。

哒，哒......哒，哒。
广场那边传来了音乐，老太太率先迈出了脚步。
哒，哒......哒，哒。
城中镇的小广场，在路灯与颇有节奏感的音乐交织中最亮堂的地方，一定会有一支广场舞大妈的队伍存在。在此处充满烟火气的夜生活中，她们占据了最热闹的核心位置，也是我最为远离的地方。这人上了岁数出了门就能融洽，他们都这样认为，至少他们的儿女是这样认为。可在核战争之后，我们都成为废土行者，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女更无从得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我一不留神靠近了广场舞大妈的队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她迷惘无力的动作麻木跟随着音乐跳着一支又一支的舞蹈。
“她呀，老伴去世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里失修的公路路基早已塌陷，齐小腿深的杂草从路面的裂缝中长出。我站在路中央，被潮气沾湿的蛛网在早已被卸掉车窗和轮胎的大巴窗沿上飘动，蛛网变成了灰色，这是个连蜘蛛都唾弃的地方，它唾弃的蛛丝若隐若现，远离这片充满辐射的废土，连接着遥远的净土。望向这条路原本连通的两个方向，曾经这里荒凉连通着繁荣，现在也是这样，繁荣葳蕤，远处有动物活动的掠影。这里唯一的暖色调便是夕阳洒在野草上藏匿着血红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