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的无聊故事之四】《如何在一天之内吃完红豆面包》(29)

看来这最后一块面包不得不在此就义了，这肯定不算是浪费，我劝说着自己。手臂一挥，老道的猎手静候着食物的降落，但也惊吓了不少凑热闹的拙喙，万千扑腾之中我看见了绚烂的白色，鸽翅的海洋。
城市天际线的外侧也永远是白色，不知是等人去描绘开拓，还是告知着每一位眺望者边缘的寂静与虚无。此刻养鸽人就凝望着这个边界，他明白这条棱角分明的线条并不是所谓的边界，而是那慷慨的浩瀚提供的背景板下人们一笔一划书写的渺小。这是他离天空最近的一次，所有的失意与绝望在这湛蓝的涤荡下淡然。他曾寄期望于鸽子能将他的愁思带向远方，可这一来一回的白鸽就像回音壁，将他的粪便带走，带回来的只有它们的粪便，就像做好饭菜等来的却是吃饱的客人，那一刹那他觉得是白鸽带走了他最后的希望。他展开双臂，就像他饲养的鸽子，他幻想着能像它们一样翱翔，可重力不会怜悯任何事物，更何况他背负了太多，如果说鸽子是他内心最后一颗铆钉，那么在他的自我腐蚀之下，这颗铆钉早已生锈、松脱。在他自以为展翅翱翔的瞬间，迎接他的可能只有坠落，铆钉再也承载不起这重量，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铆钉断裂，重力张开了它的怀抱。

坠落，转瞬即逝的坠落，永恒无尽的坠落，思绪飘向远方，思念凝聚成形状，一颗红豆，随着碎裂的我一同坠落。鸽翅扑腾，白色的海洋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地面近在咫尺，它将以最温柔的方式接纳这场坠落。
啪唧。
“我靠，”一个粗暴的声音表达的他的不满，“还真是直肠子啊，吓爷一跳，谁特么养的破鸟。”
遭到鸟群的“轰炸”，这位“爷”恶狠狠地抱怨到。面前一阵白色闪过，雷厉风行的他踩下了急刹车，在大难临头的同时还在他面前送上了惨白的问候，他指着天上远去的鸽群骂骂咧咧，如果还有下次，那他家的砂锅可不是买来沾灰的。
可真正的坠落随后而至，坚硬的躯体与更坚硬的地面相碰出巨响，如同比他更蛮狠的泼妇一声吼叫震慑住了他狂躁的灵魂。坠落捲携的风让他感受到一丝荒谬的凉爽，从脚凉到头顶，哪怕心脏泵动不止地供血，他依然觉得寒冷，冷得彻骨，只有头上那泡鸟屎传来阵阵暖意。撞击的灰尘渐渐散去，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灾厄的化身，锈蚀断裂的半截铆钉滚落到他的脚前，经历风吹日晒而褪色的惨白脸庞此刻正注视着他。但坠落已使得那张脸庞扭曲变形，在如此诡异的注视下，我想这位“爷”的脸庞一定比刚才地上那泡还要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