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2021年12月16-17日）(4)

台阶外的虎皮男人搀扶着虎皮女人，女人才刚挺起腰来就又倒了下去，嘴里念叨着“绝地天通”，一直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掩盖着清晰的网纹。
……
家宴一共准备了八道菜，每一道都被历史学家冠为“绅士的光辉”，会宴的绅士们撑不过后续菜式的诱惑，自“绅士的光辉照耀至整个河系”开始，就有绅士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和婴儿一样一动不动地瘫着，仿佛被抽了脊柱。
婴儿已经死了，他的眼睛早已闭上，一桌的绅士在他的耳朵里都是哭啼着的灵魂，来到“天堂”前问自己入世的经验。他们在和乐的天堂一丝不挂，所有信息都暴露在了一道道菜里，所有人都是导师，追随在最大的导师下受他的庇荫。
大狗已经僵在了它的狗窝里，两个爪子没有抓木板的力气了，一点都动弹不了。
首座绅士看着众绅士陶醉在菜式的精彩之下，一个个趴倒在椅子下，翘起了领带，戴着的高帽一个个塌陷，地上满是破碎的眼镜镜片。
“绅士们，请优雅些，让我们起立，迎来最后的赞誉。”
首座绅士从椅子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衬衣，缓缓走到婴儿旁边，将它扶了起来。
“我的脊柱……”

“不错的指挥棒，你对天堂有了不卓的贡献。”
“绅士们，现在我要问这位幼童一个问题。”
“你看到你旁边这一只魁梧的斗牛犬了吗？现在，请告诉我，你想成为它吗？”
小狗不再在门口外盯着虎皮男女是如何爬起的，它们把目光转向了出场的绅士，全都趴下了头、伸出前肢，把头埋了进去，两只耳朵耷拉着，不想听到除自己呼吸外的任何声音。
“难得，可以说话了。”大狗跳出狗窝，趴在小狗的前面，一动不动。
刚站起来的绅士们靠着椅子稳住身形，将头微微撇向婴儿。
虎皮男女在外已经听不见这里的声音了，他们半低着头，扯了一小块虎皮挡住自己漏风的伤口，朝着当初自己被送来的反方向走，一直走，背上的伤口微微张合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落在潮湿的青石板上。
户外，恒星高照，光和热蒸发了男女的一切，带着他们最后的身躯向着空中飘去，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将他们的烙印留在地上，去找地平线之下。
婴儿垂下自己的头，走到了大狗旁边，先是颤颤巍巍地走，最后变成笔直前进，似乎在报复大狗一开始的蔑视。随着大狗一声哀嚎，婴儿变成了狗崽子，它趴在地上，为首趴着的小狗举起一只爪子轻轻拍了一下狗崽子的头。大狗已经断气了，被末尾的小狗拖走了，送来了一名新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