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本纪(3)

但只要你还在这样做，我们就会由衷地为你祈福
因为我们终于找到了让一个个标签落地生根的地方——
一个此在，一个永恒倾泄内心垃圾的处所
你是所有暴民与群氓眼中的公敌
一个不容置喙的权威，一个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独裁者
他们容不下你
你是宿醉于地狱公馆的阎王的子民
是彼此欢愉做爱的天使的巷坊
是芝诺矢出的一柄流箭
是雅典城邦的一只牛虻
一部分人对你视若仇敌
另一部分人对你万世景仰
你是那扇必须打透的靶
是那块必须凿穿的冰
你是那座必须拆过的桥
也是那架必须撤走的梯
在这试炼的塔中，你教我独飞，你教我下棋
我原以为你很高，后来当我拔过你时，你又突然不可思议的变矮
在我羽翼既成，即将轻飞的一刹，我发现你仍然高不可攀
你是我永远也不想再涉足的穴
也是我永远不愿再推翻的墙
你是森林、是大海、

是广袤无垠无限成长的天空
你在我面前膨胀
在我恨不得像戳穿一个气球那样将你戳破时
你又开始坍缩
在碎裂的当代面前
你是最后的光杆司令，荣耀无匹，世所罕见
你只是中了自己的地雷
你就是招人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令其委身恭口的师爷
你侍弄着我们这些花花草草
莺飞草长，默不作声
你是对自然有无限的爱，包裹在对我的无情中
不，你不是对我，你是对在座的所有人
你推经演易，不语怪力乱神
这命里的符文，皆被你算尽
你筑上自己的碑
你挖好自己的坟
黄昏时书房里添了上了铭的三根
我捻起香
拼起一首鸡零狗碎的诗:
师爷生前是一个体面人
不体面的话绝不亲自动手
批判了那么多年自杀
你要死有谁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