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收藏家(10)

“这也是你们教科书里说的吗？哼，这倒还挺准确的。”爵士冷笑一声，“你看，你甚至从没见过殖民地来的人，却对他们抱有恨意。在我真正开发出情感共鸣仪之前，你叫我如何面对全世界的人民呢？哪怕他们从没见过我，恐怕也会认为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吧？”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了一会儿，说，“想想看，你自己刚来的时候不也完全听不进我说的东西，只顾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可是那些失踪的联盟士兵呢？是您把他们击落了吧？”
“我可是把他们请到了这里，同你一样，体验了共鸣。之后，愿意留下的留了下来，不愿留下的则回了你们那儿。看来，共鸣真的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他们这么多年都愿意守口如瓶。”
我又一次语塞了。刚才的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情绪再次完全将我占据，我好像和蛰居在这漂浮平台四百年之久的爵士共同度过了一生，与他共同品尝了奢靡宴会上的美酒，又一同经历了大灾变的打击，失去一切之际开始打造这座与世隔绝的博物馆。是的，我现在明白了这是座回忆的博物馆，用来收藏全体人类遗失在那个逝去的伟大国度的回忆。那个无数人们哭着，笑着，用辛劳的汗水与非凡的想象建立的伟大国度。而这些辉钇金属，正是沟通所有人类内心的桥梁，赋予我们真正“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人的能力。

“那么，您现在打算如何向世人公布您的创造呢？”
“我的朋友，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了。我希望你回去之后，写一篇报道，讲一讲你在我这儿的见闻。之后，剩下的辉钇随你们处置。”
“然后您希望这样，所有人类都会接受辉钇的共鸣？”
爵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恕我直言，先生！”尽管已经理解了爵士的心性，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您是希望成为上帝吗？只有上帝才有权力决定大地之上人们的命运啊！”
“孩子，你相信上帝吗？”爵士的嗓音突然柔和了下来，听到这声“孩子”我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比我年长六百岁。
“我只觉得，我认识的那个上帝和人类的未来一起，已经死在了四百多年前的那个寒冬里。”大灾变之后，许多号称虔诚的信徒，尤其是那些富人，都纷纷脱离了宗教。反倒是许多之前不信教的人，皈依了这个或者那个宗教以寻求慰藉。
爵士的眼中亮起了光，那光芒中好像带着期许，他说：“所以我希望的是，从上帝那儿拿回他造物时忘记赋予的东西，或者说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类身上夺走的，共情。”
他顿了顿，又说：“与其把激情，智慧，爱，还有……共情交给上帝，说什么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才配拥有这些崇高的品质，毋宁相信，我们每个人本就是上帝，可我们却亲手把自己作为上帝的力量，交给了什么异己的东西。而现在，我要夺回每个上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