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东门，以雪和歌（第二章）(2)

甄雪城也摸摸他的头，递一块蒸糕到他手里，微微笑道：“有劳你们家少爷费心，还想着给咱们送点心过来。你回去了替我多多谢过你们家少爷，说我改日亲自上门道谢。”
东杨略施一礼，道过谢接过蒸糕，自退了下去。甄雪城便将米花糖打开分给众伙计。伙计们人手一块，有说有笑，只有岳明歌一人捏着那块米花糖，也不吃，只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面，连带得糖上粘着的芝麻也掉了几粒下来。他又轻轻捏了几下手里的糖，随手将糖攥在手里，也不顾这糖黏手，微微低着头，站起身来默默走进后堂去了。甄雪城把糖分好，一回头却见岳明歌孤单单一个人走向后堂，心中有些疑惑，便放下盒子，将脚步放轻，跟着岳明歌走了过去。
岳明歌独自一人穿过后堂，在后院的廊上缓缓止了步子，不经意地向后院内望去。雪虽已停了，但风仍不屈不挠地小声吼着，卷起地上薄薄一层雪粒在空中凌乱飞舞，拍打在一旁的柳树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岳明歌伫立在廊上呆呆看了一会，轻声叹一口气，随手拂一拂栏杆，坐上去继续凝神望着院内。院内树下有几簇不太起眼的小草，被风吹得毫无自保之力，几乎已要伏贴在地面上。
岳明歌出神地望着。在冰冷的栏杆坐得略一久了，仿佛给他带来了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寒意，使得他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有一件皮袄围上了他略略单薄的肩头，亦有一只温热的暖炉送进了他的手里，随即是一个朗朗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向来雪停之后最冷。你素来怕冷，且不要坐这冷栏杆了，还是进屋去和大家一同说笑，热闹热闹去罢。”

岳明歌回头，却见来人是一脸认真的甄雪城，一只手正轻轻搭在他肩头的皮袄上面。岳明歌抱住手头的暖炉，手中仍然攥着那块有些捏变形的米花糖，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要扫你们的兴的。只是乍然见到这糖，有些触景生情，想起从前许多事情罢了。”
甄雪城拍一拍他的肩，道：“若你不嫌弃我的话，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说。来此之前我爹也叮嘱过我，说你一个人孤身在这里很不容易，要我多多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岳明歌垂下眼帘，低低道：“这倒是说来话长了。大少爷，这里冷得很，我们还是进屋里去说罢。”
甄雪城摇一摇头，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叫起我少爷来了。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这么叫，我才随你进屋去。”
岳明歌不由失笑，道：“是是是，雪……雪城。你看天气这样冷，我们还是快进屋去罢。要是两个人都冻坏了，那可了不得呢。”说着便站起身来，带着几分闷闷的样子，默默地向自己屋内踱去。甄雪城将身子探去前堂吩咐了几句，嘱咐众伙计吃过糕点再继续盘点剩下的存货，方急急赶去岳明歌房里。
他进屋时，岳明歌正立在书桌前收拾桌上的物品，将一对木头镇纸放在了一摞书的最上面。甄雪城倚在桌旁，随手用手指点了一点那块黑漆漆的木头，道：“这木头看起来很是古板，也显得老气了些。我记得家里有一对大理石雕成的麒麟镇纸，触手温凉，虽然不能和珠宝金玉相比，但也算是对好东西，我明天取来给你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