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沉香屑(7)
白居易心有戚戚地回望了一眼地上苟延残喘的杜鹃花,顺着娣娣的话客气道:“是怪我了,俗事缠身,倒让元公久待。”
“那今日白先生可要多陪陪我们少爷,瞧着这天,怕是要落雨。落雨天,留客天。”娣娣笑着揪住白居易的衣角,沿庭院正中的白石道小跑起来,“白先生快些,这雨说来就来的,照您这晃悠悠的步子,只怕要被雨落湿了。”
当少女的柔荑牵扯着自己的衣角时,白居易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新衣裳。阴丹士林蓝的倒大袖短褂子,下衬一条崭崭新的长白裙。白居易心里惴惴的:若是被元公看见娣娣拉着我衣,怕是要疑心我和她的关系......实在是,失礼了。
他快步跟着娣娣的步子,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不刻意地拂去她的手。
元公府的庭院,说大也不大。若照咱中国人说,这里只是片矩形的大长草坪。白居易吊着心,尚未思量好,水点已经淅淅沥沥落下,凉意沁透面皮,冻得人一哆嗦。
雨声里,他听见刻意压低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二楼传来。咳嗽声熟悉且陌生,那音色是属于元稹的,声嘶力竭的起与伏却不应当属于那个处变不惊的元公。
白居易驻步,尖起耳循着声去追寻窗。他会在哪扇窗后,躲在渐大的雨声里,被病痛侵蚀?娣娣探出一只火热微湿的手,扣住白居易的腕子。他被这湿热柔软的手惊得后退了一步,急慌慌挣开那双浸染杜鹃花香的柔荑:“这......不合规矩......”
火似的杜鹃花魄烧到白居易的腕上,雨点浇不灭热烫感。娣娣笑吟吟地回头望他,伸出手仍想牵他。
“娣娣,别闹白公了,快请他进来罢。”
二楼的第二扇窗后,金光粼粼的粉玻璃窗后,影影绰绰立着一个人。隔窗望去,他的白衬衫被罩成粉白色。
多鲜活的颜色,还是被他身上的病气渡上一层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