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沉香屑(6)
垂手静立一旁的娣娣接过话茬:“我听安登教授说,白先生精通音律,交际舞也跳得出众。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请白先生教少爷些舞步,叫他也在舞会出出风头?”
元稹半眯起眼,望向白居易,操着四平八稳的声儿,问道:“是了,听安登先生夸过这事。倒是可否托白公教我些?”
话赶话到这儿,白居易也没法拒绝。故而,待到他出了元公馆,怀中已多出一封舞会请柬还有一张记着元公馆电报号码的白帕子。
那个不相熟的老同学,临出门前还站在满庭春色里慢声慢语地叮嘱道:“劳白公费心,明日专待您上门,教我跳舞。”
他白且瘦削的面容像一团云雾,若不是厚沉沉的黑法兰绒长衫压着,白居易几乎要担心,他会被闷热的晚风吹散了。
第二天上门时,娣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门边揪着一捧杜鹃花,鲜活丰腴的一朵花被她掐得消瘦。隔着车窗玻璃,看不清那捧火似的杜鹃花在她手里如何战栗,只看那一地支离的花瓣子,白居易的心脏便抖了抖。
他扶着车门,轻唤了声:“娣娣?”
那丫头抬眼眱着他,尖锐的长指甲又掐破一朵杜鹃:“白先生,你今日来得晚些。”
“今日下学堂时,被学生缠住了。故而晚了。”白居易走上前,抬手揿下元公馆的门铃。娣娣倚着大门,咯咯地笑起来:“我在这儿,你还揿门铃,作怪得很。”
白居易抬手挠着眉间,目光在从杜鹃花移到娣娣那双豆蔻斑驳的长指甲上,她手上蘸满淡绯的花汁,看得他心惊肉跳:“好好的杜鹃花被你折磨得绿肥红瘦。想是因为我来迟了,惹出红颜怒色,还牵连了杜鹃,还是礼数周到些好。”
娣娣又咯咯笑了几声,绛红色的唇微掀,露出几颗小而白的牙齿。她将手里杜鹃甩在地上,嗔怪道:“白先生是打着我的旗子心疼杜鹃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