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沉香屑(4)
他沿着草色开上山,在门口整了一遍仪容,踌躇着摁下门铃。不多时,一个蜜色肌肤的十八九岁丫头,半开大门,探出半个身子。上下打量一番白居易,笑吟吟地开了门:“是白先生?我家少爷正等您呢!您是贵客,我们数着钟专等您来。”
那丫头笑得得体,长而媚的眼睛弯出讨人喜欢的弧度。这番客套话说得熨帖,不叫人尴尬。贴身的天青斜襟长袄勾出她小小的腰,与她的圆脸是相悖的美,丫头引着白居易走过长长庭院,两边疏疏朗朗摆了两三个白石喷泉,雕得都是披着希腊式长袍的半裸美人。庭院墙边,是一排常青树,长年郁葱。还有几丛蔷薇开在墙角,小小的深粉浅粉簇在一处,开得可爱,比粗粗笨笨的单支月季热闹。
元稹正站在白圆石柱子的长廊下,容色冷淡。他冲缓步而来白居易遥遥点头,那丫头也笑道:“少爷,贵客我已迎来,您就别站在风口儿等了。”
他没应声,向丫头摊开薄而白的宽大手掌。丫头忙从贴身的小兜里摸出一个雪茄盒,拣选出两根剪好的雪茄递上去。
元稹夹起一根,放在没血色的唇边,向白居易颔首:“白公也来一根罢。”他的声调平平,眼睛专注地望着白。
被这样通透且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是有些压迫感的,拒绝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白居易学着他夹一根雪茄,端着右手,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我这次的来意,安登教授大约已经告知元公了。上海那边,局势日渐稳定,教会学校就陆陆续续走了一批教员,照旧回上海去了。学校的光景便有些青黄不接。许多课程都暂休了,这样下去也不成个样子,想请元公出山,代上一学期课。”
元稹不置可否,略伸出小臂,向大堂方向摆了摆:“请陋居上座,慢慢谈罢。”
白居易随着他步入会客厅,坐在元稹对面的沙发上。元稹昂起头,向窗外吩咐道:“娣娣,上咖啡。”他语气顿了顿,略带歉意地向白居易欠首,“白公喝咖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