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之选(10)

“你在想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追问。
从不避讳我眼光的他这次垂下眼帘，勉强笑道：“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事后我才知道，他所谓的“没做好心理准备”不是不愿结婚，而是不想那么“早”结婚。虽然我俩都年近三十，但他有很多计划还未完成（都是些诸如到埃及去看金字塔、编写一个独具新意的游戏程序、或者完成五项专长潜水课程成为名仕潜水员什么的），他不想因顾及家庭和孩子搁浅这些计划。
听闻这个理由后我仍然很生气：“看来你只是表面向往婚姻和家庭，内里其实是个贪图安逸没一点责任感的怂包。”停顿几秒后，我又补上一句：“外加没长大的贪玩小孩。”
面对我的讥讽他有些急躁，大声反驳道：“根本不是！我只是说太突然了！我根本来不及调整计划进程！”
“见父母又不代表即刻就要结婚。”我想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这总是一个阶段的开始吧？今后买房装修看家电选日子什么的，都会从此提升日程了吧？”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再回想起这件事来。我很想用理智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他不够爱我，只是童心使然，不愿早早被婚姻束缚了自由。但每次在见到他讨好式的笑容时都会禁不住有种厌恶感，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产生类似“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如那些狗屁计划”的想法。

我不是完美主义者，在工作和生活中从来都不是。但唯有对羽惟，或者说唯有对和亲密爱人之间的情感生活，我不愿有任何形式的“污点”存在。当然我也知道人无完人的道理，在这个城市所有适龄的男性中，羽惟或许的确是我的不二选择，我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分歧就丢弃一生幸福。
他仍旧是最“适合”我的人，我们在一年后领取了结婚证。
在婚前这一年间，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琅桃桃会不会测算到羽惟存在这种连自己想不到的微妙心理变化呢？或许这是连潜意识都不曾承受过的试炼。”想到这里，我会莫名产生恐惧感。
这恐惧感如影随形纠缠着我，直到再次见到琅桃桃的那一天。
我第三次见到琅桃桃，是在第二次的八年后。
再见到她时，我有意仔细观察由AR技术塑造出的“知心姐姐”脸部细节。八年来，我通过各种途经深入调查唯选公司的内幕，了解到琅桃桃们是“浪淘”总脑分流出的产物，全部由无五官标准身形机器人“饰演”，这是一种量产的接待服务型机器人型号。尽管每一位琅桃桃的“分脑”都由“浪淘”系统的“总脑”控制，但各自的外形细节与话术特色又不尽相同，具体以多大力度、用什么风格提供问询服务，会由“浪淘”系统详细分析过客户生理大数据和潜意识“脑海图”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