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念花开夜光珠》作者夜游宫(3)

在这种诡异的静默里，围墙对面拉开了一道小门，驯兽师走了出来。
是个瘦削的少年，肥硕的沈玉琢起码有他三个大。被他一衬托，雄狮更大了一倍—人群再度爆发出海啸般的狂呼，人和狮子的巨大个体悬殊让他们闻到了血的气味，他们等不及看一场这个少年被狮子撕碎的戏码。
“咬死他!咬死他!”沈玉琢站了起来，趴在护栏上疯狂地挥拳。木质的护栏咯吱咯吱，“驯兽的小子，是个波斯人吧，金色的眼睛呢，还有金色的头发。”
他们的雅座就在驯兽场最上方，最近的位置，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沉默的驯兽少年的样子。就像沈玉琢说的，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一双金色琥珀般的眼睛。在长安城，你可以经常看见各种颜色的眼睛，尤其在西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绿的，蓝的，紫的，棕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客，他们的眼睛和他们袋子里那些山海深处的珍宝一样让人目不暇接。但金色依然是极稀少的眸色。
箬叶一眼认出来，是阿昶，他真的出场了。
“想要出人头地就一定要用这么冒险的方法吗？”那天追出去，箬叶也问过他。

“回去睡吧。”阿昶头都没有回。从那之后，箬叶再没有见到他回来。
“啪嗒。”一声清脆鞭响，斗兽大赛第一场，一炷香，计时开始。
贰、
这是开元三年的深春。驯兽大赛开幕一天前。
细雨太细，不像雨，更像是笼罩了一层迷蒙的雾。桃樱杏李的花期都过了，枝头全是葱绿的嫩叶，被雨水刷得清亮，泛出油油的绿光。因为下雨，天阴得早，不到酉时就已经是阴郁一片。
阿昶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墙根下游的野草，濡湿的砖壁把他后背的衣服沁得透湿了，他已经在那站了快半个时辰。
打巷子里来回的华丽小轿里偶尔有一两只白皙的手撩开轿帘，露出一张精细描画的脸，敷了粉，胖胖的一对峨眉，满头珠翠随着轿夫脚下的步子莹莹颤动。坐在轿子里非富即贵的女眷们，毫不掩饰地对靠着墙壁叼着草叶的少年递来火热的眼神。
是个波斯小郎君呢。淡金色的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束了个辫子，刘海下是一双罕见的淡金色眼眸。虽然瘦，但看起来很结实，破破烂烂的衣裳也掩不住肌肉美好的线条。他大概是西市里混饭吃的，眼睛里有股野性，坏坏的气质更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