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无涯——世界首个核聚变反应堆的建设（小说）(6)

我睁开眼，眼泪融进了水中，看到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护工的。护工费力地将我扯到岸上，对我抱怨道：“小子，你是重要的科学家，你死了，我工作就没了！我不过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求你了！”
是啊，我不应该连累他这个毫无关系的普通人。真正应该负罪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回到了病房中，打碎了她的一张相框，取出了一块碎玻璃，我紧紧地攥住了玻璃。一开始，没有痛觉，直到血液从我的手中流出，痛觉才慢了一拍。感受到痛苦之后，我才缓缓地抬起了手，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没关系，痛觉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也不重要了。
这时，她的照片落在了地上，背后还写着字，是她熟悉的笔迹，上面写着“龙雀遮天，至死方落，古蛇惊梦，不吞不休”。
龙雀是一种没有腿的鸟，因此它不能降落，除非死亡，只有死了，它才会从天上坠落，成为梦想的牺牲品。古蛇是一种贪婪的生物，一旦苏醒，便会吃到实在吃不下去，才会休息。我知道，这是她最爱的小说《吕不韦大传》中的句子，书中的吕不韦就像这样，为了一个不可磨灭的执念，不择手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当然，最后他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那是在他成功之后。

我翻过照片，看着她照片中的古装，恰好是赵姬的装束。哼，多么讽刺，她为了男人的梦想，付出了一切。
我扔掉了碎玻璃。我还没有坚持到最后，我还不能死。
我连夜给李总工打了十二个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吵醒。我告诉他，我要从周院士的项目辞职，我要以个人的身份去重建我的核聚变反应堆，所以我要出院。当然，他认为我疯了，也没有同意我的想法，但他还是同意第二天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在轮椅上，推着自己来到了码头。我雇了一艘快艇，让他们带我去超导墙。
清晨的海风吹起了阳光，我指着云端的超导墙，对他们说道：“那是我建的，现在我要去把它修好！”
“哈哈哈！”他们笑了起来，没有人相信我。
我让他们把我放在清障队临时搭建的海上平台上，他们收了钱，只当我是个半残的傻子。
我抬起头，望着我遮天蔽日的杰作，头顶闪光的并不是太阳，而是镶嵌了一小部分的反应堆外壁。即便是海啸来之前，这座庞然大物也只完成了不到30%。虽然远远没有完成，但那不重要，因为我又回来了。现在，我和我的作品之间，只隔着满是断壁残垣的海水罢了。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