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工智能被更新了(3)

那个下午，我让车子自动驾驶在城区兜风。本来我还在车窗的斑驳中阅读石黑一雄的小说，眼睛的余光却找到了这么一家奇怪的店，店名是“太阳与克拉拉”。我紧锁着眉头再次确认我正在阅读的小说——《克拉拉与太阳》，算是巧合吗？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店铺。比起小说里始终沐浴在阳光中的展示架，真实生活里的这家人工智能贩卖店铺里面是全木质的复古结构，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工具间，裸露的木板支架一个个整齐地靠在墙边，架子上挂着起子、扳手、胶管、绳索等各式各样的早已被后现代社会所淘汰的工具，而事实上这些确实只是摆设。硕大的木质工具台上镶嵌着一个个圆形的小孔，我正面对着工具台，双手摸了摸它的边缘，那一刻，我头顶的日光灯跳闪着打开了。小孔里用虚像投射的方式为我这个路过的顾客展示了店里全部的现货，他们以约三十五比一的尺寸慢速转动着，就像一个个过去时光里的摩比小人。
显然，这是一家复古的人工智能商店。这些投射的人工智能商品和小说里一样，是已经被淘汰的版本。我不由自主地想着，我为什么需要一个这样的淘汰版本呢？他们统称为2185，诞生的模型是陪伴型宠物类设置，但是，2185拥有正常的智能条件，至少是可以活用的维基百科，同时，2185也有正常的意识，只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替代最高智慧的宠物（可以想像为拥有人类认知版的黑贝、金毛猎犬或者边境牧羊犬）。

那一瞬间我按下了购买键。
我回想不起我做这个动作的原因了。只是我按了下去，觉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太阳与克拉拉导购系统问我:“请确认您需要的2185的长相特征。”
我知道，那是一种无尽的自由，我甚至可以自行设计2185的长相。可那时，我直接触摸了一下右手边的投像——“您确认？”
那个年代的中古店就是这样，用户拥有无尽的自由和选择，即使选择困难症的人，也能在无数的下拉再下拉菜单中找到自己的需要的建议。不过，前提条件是，在选择建议前，你还是必须要先选择。性格、习惯、知识偏向等等，相比如今的人工智能，2185无法自动匹配，购买的过程无疑是繁琐的。
而我，面对着选项，只是一味地在自己右手边的投射上不停地触碰，甚至到了取名字环节，我也没有做选择，他跟我回家的时候，就叫做2185，而且他和我同性，是个男体，我为什么选了个男的人工智能呢？终究，我还是想要逃避选择而已吧。
3.
我在和2185开始新的生活以后，时常有意识地删除前女友马吉在我的住宅里留下的一丝一缕的电子信息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