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阿中心向同人文】当归（3）(5)

明明他也还只是个孩子，茜茜知道他因为一些变故被迫和父亲一起流落到这片灰色地带，跟自己相比，他成长的环境并不算好。但即便如此他也对医学怀着热情，面对注定要消亡的生命时，尽自己所能向着一点微弱的可能性伸手，像泥潭里挣扎着走向光明的小野猫，他不循规蹈矩地沉沦，不被未知束缚，既自由又有勇气，心里藏着狮子。
真好啊。茜茜由衷地欣赏这份纯粹，阿这么小就已经具备了从医者应有的医德，而她是看着注定消亡的生命时认为不加干涉也无可厚非的人。
太熟悉人情世故在医学上很难走得长远。茜茜的父亲其实不希望她学医，因为所处的位置，他早就看到了自己这类人的局限。
阿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医生，而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茜茜无不遗憾地想着。
“阿，你喜欢医学吗？”茜茜想不到怎么回答，便干脆反问了回去，她原以为阿会因为她的回避而失望或愤怒，但阿没有，阿只是愣在了原地，像是碰到了一个难题。
你喜欢医学吗？
喜欢。阿本想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时他犹豫了。最开始学医是为什么呢？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工作，他没有朋友，也无事可做，父亲沉浸于医学研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幸福，让他着迷，于是便也想着走上医学的道路。他向往济世救人，父亲告诉他医学是为了幸福而存在的，他深信不疑，在那时候，对于医学，他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即使每天只能闷在书房自己胡乱钻研，没有父亲指导，没有朋友陪伴，咀嚼着对他来说还为时尚早的理论，那种另一个世界在眼前展开的兴奋令他沉迷，他希望能和父亲一样去济世救人，希望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幻想着被人需要的充实感。他向往求知，向往拯救，在父亲开始指导他之前，他已早早认为医学就是能带来幸福的学科。他喜欢的到底是医学本身，还是医学能给他带来的幸福，他没想过。

而后来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医学其实并不幸福，他还是继续走了下去。父亲说一切逝去的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他记住了。他想，对于医学，他还是喜欢的。到目前为止，他已经为医学献上了好多个春夏秋冬，所有属于他自己的时光。而医学给他带来了什么呢？是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沉迷工作很少陪伴他的成长，是从小被同龄人当作沉默寡言性格怪异的书呆子，是很小的时候就在大学的实验课上见到生命死去时触目惊心的痛楚，是不得不流落到灰色地带远离自己原先熟悉的一切。在想要从医的道路上，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但事到如今，他还没有拯救过哪怕一条生命，父亲的毒剂实验让那些动物毫无意义地死去，他亲手把它们扔进垃圾堆。这条路上，他体会到的，一直都是无力回天的沉重。
事到如今，他还能轻松地说出自己喜欢医学这种话吗？
阿和茜茜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那天的沉默持续到了什么时候，最后是不是不欢而散，天下起了小雪，院外是万家灯火庆春节团圆，冬日的寒风合着小雪吹在身上有多凉，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