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方舟和赛因斯(2)

祭司并未理会他颤抖的声音，只一个凌冽的眼神瞪了回去，仿佛在警告他二人不该违反仪式插手此事。二人如被针刺般迅速反应，做好祷告姿势，跟着他人的节奏继续诵读教义和祝词，虽心有不甘，但唯有服从。
霍希不敢反抗，任由祭司揪到人群之外，出去时就此机会再扫视遍众人，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不过这时霍希转念一想，现在哪还有功夫担心别人，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刚刚在看什么？”木杖又一次猛敲地面，将霍希从自己的想法中拉回现实。
“没，没有。”霍希根本不敢直视祭司的眼睛，“随便看看。”
昨晚的约定，霍希认为绝不能说出口，那个被称为禁区的山岗，不仅他想去一探究竟，就连霍希自己也希望等他归来时分享见闻。曾几何时，霍希竟羡慕他无父无母，又被巫师收为徒弟，不仅能学认字写字，还能找各种理由整天跑到村外面探索。
“你知我们聚在这是为了什么？”
木杖指向的西边，橙红的天空、紫色的云彩与暗绿的群山之间，太阳正缓缓落下，朝阳初升的它充满生命活力，正午当空时强大而又威严，如今的落日却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用尽力气做最后的挥手告别。沐浴余晖，仅存的光明和温暖是它给予大地最后的礼物，同时又是那么得令人畏惧，时刻提醒着光明的流失，而黑夜与苦寒即将到来。

“纪念先祖终于在这天迎来太阳升起，在黄昏时祈祷太阳在新的一年里也能照常升起。”这话霍希从小听到大，其他孩子、父辈们还小时、祖辈们还小时也都一样。长辈们代代相传，背诵这句话几乎成了最基础的教育，而霍希也参与过七次——算上这回便是第八次——日升仪式，可他还是不明白村民们的祈祷为什么能左右太阳升起与否。霍希不敢询问，因为他已经很幸运地见识到了问这个问题的下场，更小的时候，大概是第四次仪式时，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孩子——差不多霍希现在的年纪——被绑上火刑柱，有的人憎恨他对天地自然不敬、有的人哀叹家门不幸生出一个逆子、有的人拼命磕头跪拜祈祷天地不要发怒……祭司接过从旧火种上引燃的火炬，点燃祭坛中央的圣火，在欢呼声和几乎被欢呼掩盖的号哭、惨叫声中，祭司高调宣布新火种的诞生，新一年里，太阳亦如祭坛上熊熊燃烧的薪火那样将继续为虔诚的人们带去光明。
霍希努力回忆，那个孩子究竟问了什么？最开始，大人们还会温柔耐心地回答只有虔诚祈祷才能祈求天地自然降下光明照耀人类、赐福人类。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太阳会听取人的声音？太阳一次次东升西落是去了哪？世界上的其他人也都举行日升仪式吗？动物们也需要祈祷才能享受光明吗？这些问题，霍希也很想知道，甚至想提出更多问题，但执迷不悟继续追问下去的后果，霍希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