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方舟和赛因斯(5)

霍希趴在窗前，把玩着祖传的石头挂坠，眼里始终是祭坛方向明亮的火光，一向听说高台上的火会持续烧到天亮，直到黎明破晓才会取火种转移至安全屋的火种台上，可他从没机会见过，哪怕这次下定决心要守到天明，却也敌不过袭来的倦意。霍希在想，将珍藏心底的疑惑再翻出晾晒，或许能给自己提提神，就比如时常会思考的，人需要进食，火焰需要薪柴，太阳又是靠什么才能迸发出如此庞大的能量呢？人终将老去，火焰终究会熄灭，万物赖以生存的太阳又是否会在某一天暗淡下去？这些是会被训斥为胡思乱想，甚至被批判为异端的问题，霍希从不敢向大人们开口提问，心理安慰道他们不曾想过，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最博学多识的祭司呢？光是想到他，霍希又打了个寒颤。
他很想将自己的想法倾诉给他人，但唯一能告知的对象只有吉恩，同为离经叛道之人，也只有与吉恩分享才能收获畅谈的乐趣，可一想到他，什么火什么太阳，吉恩现在身处何方情况怎样又立即占据了霍希的大脑。
“吉恩哥哥……你到底……在哪……”喃喃自语中，霍希渐渐无力抵抗眼皮的合拢，不知不觉间趴在了窗台憩睡。
“你退出前沿物理的一线工作，就为研究这个？”翟博士想了下改口说，“不对！这种几十年前的东西，根本算不上研究吧。”

赛博士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即使从设计理论再到制造工艺的每一步都进行过反复斟酌，但他的眼睛与思维仍然被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牢牢俘获，全然没有注意到客人来访和刚才的质疑。很快百分之百的信号出现在画面中，与此同时前方机械舱缓缓开启，两只手率先伸出支撑在边框，随后渐渐直起身子。
“挺可爱的不是吗？”翟博士看了眼赛博士的杰作，“现在你总该从自己的世界回来了吧。”
“你认为，我们为什么是博士？”赛博士转过身，注视着面前那个身兼数个博士、首席头衔的“年轻”男人。
“有趣的问题。现代人想学习任何知识仅需要靠数据库下载进脑芯片里，理论上讲，任意平民都可以和我懂得一样多。但为什么博士依旧是少数人，我一路通过各种考核、战胜各类竞争对手却对此毫无自知，颇有些当局者迷。”
赛博士长叹口气，说：“从五十年前和二十年前，天赋和学习都成了极为廉价的一件事，可叹人类几千年文明的积累，更确切地说是生物几十亿年演化的积累。盲目地追求‘优秀性状’，真是一件好事吗？机械地将知识灌入脑中，真的能被称为学习吗？”
说罢，赛博士走向那个被视为凝结了自己毕生心血的杰作，犹如照顾亲生女儿般将她长发盘起，慈祥、温和的双眼倒映出的是仿生人水灵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翟博士也明白这位与自己共事多年的老友的心性，答案从没那么容易呼之欲出，索性顺着它把话题延续下去，指着机器人问：“名字？总该取个名字吧。”